國號稱小大明,全國40萬貴族有優免,士紳並不一體納糧當差,雖交血稅但也就那麼回事,稅收比英國低得多但全壓在底層,還要服徭役搞基建;英國加在一起也就200多五級貴族,窗戶稅這種明顯的面向中產和貴族資產的稅都能收的起來,類似大宋那種專營壟斷鹽、茶、糖稅的高效摟錢能力也有,比法國強太多了。
大順一堆臭毛病也一樣不少,切掉江蘇,使使勁兒,財政歲入已經被英國超越了。
但英國這種稅收,此時真的是在賭國運。
現在的歲入,利息支出已經到51%了,這還是英國能借到3.8%的利的情況下在大順摻和歐洲的事之前,英國能借到3%,但大順摻和借債、荷蘭東印度公司換名重建後,已經拉到了3.8%,畢竟此時錢不是印出來的,而是真金白銀總量就那麼多。
固然,比法國求爺爺告奶奶只能借到6%;大順基本上就算眾人「愛國熱情迸發」,在本土也只能借到8%強得多。
但,大順畢竟之前的「國債」模式,都是從鹽商那裡「零存整取」,現在不太一樣了,理論上已經有了發國債的資格了。
皇帝大閱艦隊,在經歷了二十多年變革的松蘇地區,不是在宣揚「朝廷有賴賬不還你們還無可奈何只能哭的能力」,而是在宣揚「朝廷有還賬的能力」。
當然,其實這是一回事。
但商賈看待問題的角度,卻和過去截然不同了。
即將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是大順皇帝對自己設想的「內外分治、皇權居中、中原出人、海外出錢、儒生入相而相九州承明制力求穩定、勛貴良家子出將而搏域外」的嶄新帝國政府形態的全面檢驗。
反正輸贏無所謂。
這不是西域,也不是遼東,輸了,對面可能舉旗入關。
打輸了,最多縮回馬六甲,馬六甲、巽他等幾個海峽把門一關,馬六甲一口通商、朝廷全面官營對外出口,自己玩唄。
錢不用國庫的,國庫的錢,走正常的內閣流程,該治水治水、該賑災賑災。
這個判斷的基礎,就是大順決策圈和樞密院,認為大順最多對非洲地區,有五千人的投送能力。
那麼,就算打輸了,就算對面天賦異稟這麼快就克服了之前騷擾呂宋還得請求大順開放港口補充給養和水手的問題,就算對方能拿出五千人投送過來,有卵用?
我只能投送五千,你何德何能能投送超過五千?
既然打輸了沒有大後果,完全不會受到嚴重的戰敗懲罰,那為什麼不搏一搏?
一旦成功,這對皇權可是極大利好。
即可以分而治之,把握平衡,製造對立,左右橫跳,以外嚇唬內、以內嚇唬外。
而且一旦成功,將來的皇權,至少有三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做自耕農、小生產者為支持支柱的皇帝。自耕農和小生產者,是最愛皇帝的,因為他們被上面欺負、被下面威脅。
第二條路,做財閥的主心骨,因為沒人做主,舊勢力能把新興階層的屎打出來、吃干抹淨,新興階層只能依附皇權。
第三條路,與士大夫共天下,延續舊路。
劉鈺當初的「赤子」之心、宇宙之悲,皇帝看看史書,也明白,世無四百年之王朝。與士大夫共天下的舊路,也就是三百年國祚,頂天了。
第三條路的終點,皇帝已經可以看到。
所以,其實皇帝和程廷祚、權哲身等人是很像的,都是在「嘗試尋找一條路」。
只不過,是誰的路,大有不同。
有人,是找民族富強的路。
有人,是找救亡圖存的路。
有人,是找聖教天下的路。
有人,是找皇權永續的路。
這些路,有的重合、有的分叉、有的相悖、有的並行。
上一次皇帝南巡的時候,大順仍舊是一潭死水,南巡的邏輯也是延續過去的一切,修淮河與修大運河之類的邏輯基本一致。
這一次皇帝南巡,則可以視為大順這一潭死水,終於出現了巨大的漣漪波動。
皇帝不再乘龍舟走運河
第八二七章 新的天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