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有當皇帝前做和尚的,也有當皇帝後做和尚的。
有將軍、有宰相。
文武兩派也都輪流當過皇帝。
但是皇帝不好當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危險。」
說到這裡,這一大群孩子都笑了起來。
青史記載的很清楚,清楚到每一個皇帝的生老病死都有。
這是沒法欺騙和虛報的東西。
「這些個皇帝啊,死於非命的居多,而且歲數一般都不大,能活到四五十歲壽終正寢的,那算是享福了,更多的還是稀里糊塗,亦或者病痛纏身而死。
當然,還有不少是風流鬼,死在牡丹花下,算是最舒暢的一種死法。
而死法最多的一種,則是被毒死的。」
朱允炆笑道:「青史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我們,皇帝一樣是個肉體凡胎,一杯鴆酒下肚,也要魂飛冥冥,血染金台。
永遠不要去相信所謂的天人合一,哪有什麼天人合一,皇帝就是一人,吃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成不了天,倒是那玩意吃多了能升天是真的。」
一群孩子笑出了聲。
這也讓他們源於對朱允炆皇帝身份的恐懼感、生疏感消融了許多。
「既然當皇帝這麼危險,還為什麼都想當皇帝呢。」
「源於對權力的渴望。」
回答問題的是朱文奎,也只有朱文奎有這個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對啊,權力。」
嘆上一口氣,朱允炆微微搖頭惋惜:「因為對權力的嚮往,在他們還沒有做皇帝之前就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心智,讓他們不惜一切的想向這個寶座發起衝鋒,根本不關心做了之後要遇到哪些棘手的問題,可以說九成以上的皇帝都是如此,唯獨這個宋欽宗是個另類。
他壓根不想當這個皇帝。」
朱允炆這個解釋倒是讓一群孩子頻頻點頭,他們熟知歷史,自然知曉趙桓即位的時候,北宋王朝面臨的巨大險境。
「趙桓性格軟弱,面對蠻夷的入侵早就嚇得六神無主,朝堂之上也為了是戰是降吵得不可開交。
這更讓性格本就優柔寡斷的趙桓不知如何是好,浪費了時間、貽誤了軍情,最後,恥辱般的等來了靖康之難。
批評的話也好、寫在史書上也罷,終究趙桓做了亡國之君,到底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倒霉蛋,是彼時種種偶然與必然的交織,促使他成為了這段歷史的罪人。
那座只記載於史書上、留存與書畫間的天宮般的汴梁城,就這麼化作青煙散盡,再也沒有了。」
《東京夢華錄》和《清明上河圖》所展現出來的汴梁城,是一座可以媲美現代北京三里屯和台北西門町的繁華都會,不提科技力的差異,只說喧鬧繁盛,那是明清兩代拍馬都趕不上的。
民國的舊上海或許可以拿出來比一下。
「擁有這麼一座都市,北宋王朝的王公貴族、將校大臣們的骨頭早就在溫柔鄉中被泡軟了,沒人想要真刀真槍的跟蠻夷打一場國破山河在的壯麗悲歌,如何活著,成為了當時從皇帝往下到一個普通老百姓都在考慮的問題。
很不幸的事,就這麼降臨到了趙桓的腦袋上,為了自己不成為亡國之君,成為『抵抗軍的罪魁』,趙桓他老子也就是宋徽宗,興高采烈、急不可耐的將皇位禪讓給了趙桓,自己連夜逃出了邊梁。
而咱們這位趕鴨子上架的新皇帝,還來不及擦乾自己臉上喜悅的淚水,就被按在了垂拱殿的龍椅上,戴上那頂通天冠,開啟了他新生命的職業生涯。
而後,這位新皇帝,在是戰是和中搖擺不定,今天喝了二兩酒,當著自己女人的面大呼要北伐,收回燕雲十六州,酒醒之後就能抱著李綱的大腿,哭求向金人講和。
他的政治軟弱性和神經性,促使其在短短一年內連續更換二十幾名宰執,簡直把國家當成了一塊尿泥巴。」
同是亡國之君,在這一點上,趙桓可比崇禎同志差得太多。
這還是朱允炆第一次以講故事的口吻來闡述一件歷史上的事情,沒有主觀的受到靖康之恥的情緒影響,沒有憤懣和怒其不爭,口吻平淡,吐字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