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說讓老夫困幾天囚車,哪怕真箇砍了老夫的腦袋,那又有什麼怨言。」
這太監便笑笑。
他出宮傳旨之前,朱允炆就小聲嘀咕了一句『請回詔獄暫住。』
請、暫。
這揣摩聖意若是都不會,那在皇宮這鱷魚潭,早早便該死了。
朱榑那玩意是確實該死,楊文屬於被連帶倒霉,主要目的就是給人家孔希范騰位置讓路,那孔家在山東遍地眼線,不把這戲做逼真些,哪裡騙的過那群鬼人精?
吃飽喝足,加上心裡有了底,楊文站起身拍拍屁股歡天喜地的自己跑進囚車裡去了。
「快來給老夫上鐐。」
幾個錦衣衛都忍住笑,手忙腳亂的把楊文銬了起來,上枷的時候還小聲問道:「緊不緊?疼不疼?」
「無妨無妨。」
楊文困在囚車裡動不得,但嘴上倒是大度的很:「老夫當年沙場血戰,身負重創都不帶皺眉頭的,這點區區不適算的上什麼,行了,你們各自歇著吧,老夫就在這囚車裡睡上幾晚便是。」
現在吃的苦頭越多,將來皇帝老子的補償才能越豐厚不是。
就這麼,堂堂大明的含山侯,甘之如飴的困在囚車裡,站著過了兩個晝夜,才看到恢弘莊嚴的南京城。
這時候可就讓楊文面上有些繃不住了。
南京城裡熟人多啊。
往來的行商也就罷了,倒是不少在城郊打獵的武勛子弟可是認出了他楊文,一時間都騎在馬上指指點點。
「你看,那是含山侯嗎?」
「呸!屁的含山侯,咱們武勛的臉都被那老匹夫丟光了,各省剿匪都順利的緊,就他這個老東西在山東毫無建樹。」
「啊?那可真是我大明武人的敗類,枉辜聖恩,與畜生何異?」
「是啊,舉凡有些許骨氣,哪裡還需要陛下降罪,早該引頸自刎。」
鋪天蓋地的謾罵聲讓楊文愧紅了臉,他倒是想大聲辯解,但幾次張嘴都沒敢發聲,恐耽誤了朱允炆的安排,只好把腦袋垂下,貼著冷冰冰的木頭鐵鐐,自我寬慰起來。
「含山侯也不必太羞慚。」
傳旨的太監騎馬貼近囚車,小聲嘀咕道:「除了他們五軍府的,老百姓認識您的不多。」
老百姓是不認識他楊文不假,但老百姓認識囚車啊。
只要看到囚車,純樸的老百姓不用問都知道,車裡的一定是混蛋,大貪官之類的玩意,路邊閒著沒事的就開始找菜葉,家境富裕的就抄出倆雞蛋,砸了楊文一個狼狽不堪。
好容易一路煎熬,忍到了詔獄大門,這裡殺氣騰騰,倒是沒有什麼百姓敢湊過來,迎面正好碰上了另一路來的朱榑。
倆人沒有打同一個城門入,卻在這裡撞了個滿懷。
同是天涯淪落人,楊文一看到朱榑反倒開心了起來,咧嘴就笑。
「哈哈,齊王殿下,好生不巧啊。」
看看朱榑這個熊樣,一身破麻衣還爛了幾個大洞,風一吹,若隱若現的露出麻布下黑黝黝的臀部。
這是被扒光押回來的啊。
「他可不是齊王了,現在的齊王殿下是他兒子賢烶。」
專門跑來辦理交接安頓的雙喜就在詔獄門口,聞言冷笑一聲。以他的身份,直諱朱賢烶的名字,這裡里外外聽見的御前司錦衣衛、大小太監,哪個敢出去亂嚼舌根說雙喜以下犯上?
齊王的王爵給了朱賢烶?
楊文頓時失聲,腦子裡馬上就明悟出來。
朱榑並不是跟他一樣屬於做戲,皇帝這是要殺了朱榑!
第一百六十七章:引君入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