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剛剛給光熹帝餵了藥,聽說大臣們都在外面候著,他也無奈,只能出來重複一遍昨天的話,說陛下至今尚在昏迷,讓諸位大人先行回去,有什麼話,等陛下清醒了再說。
眾人算是白跑了一趟,小聲交談著漸次離去。
崔公公在外面凝神站了半晌,這才嘆口氣,轉身進去繼續伺候。
——
三寶公公原本是想等著皇上醒來親口為太子澄清的,奈何等了一夜光熹帝都沒動靜,他擔心小主子在宗人府吃苦頭,簡單收拾了東西就快馬加鞭回京了。
怕主子住不慣,三寶公公沒有第一時間去宗人府,先回的東宮,仔細收拾了兩大包袱東西,全都是趙熙的貼身衣物和尋常愛看的書。
一隻肩膀上挎著一隻包袱,他落了承明殿的鎖,正打算去往宗人府,就見沐公公神色匆匆而來。
三寶公公被昨日的陣仗嚇得不輕,如今見到任何人臉色不好,他心頭都突突突的。
「怎麼了這是?一來就繃著個死人臉!」對著沐公公,他不滿地發泄。
像是有難言之隱,沐公公斟酌了好久才開口,「有個事,我一直沒敢往圍場送信,你們出發後第二日,皇后娘娘不慎落水,數九寒天的池水冰涼,救上來後脈相便一直不見好,太醫診斷說,不剩多少日子了。」
三寶公公驚得整個人一激靈,兩肩包袱掉了都不知道,只木愣愣地盯著沐公公,「你、你說什麼?」
沐公公紅了眼圈,不斷扇打著自己的嘴巴,「都怪我沒能完成殿下離開前的囑咐,照顧好娘娘,我罪該萬死……」
三寶公公一屁股癱軟在地上,大腦放空,兩眼呆滯。
為什麼所有的事都堆到了一起?皇上遇刺,太子被拘,皇后病危……
他不知道自己一會兒去宗人府見到太子該怎麼說。
本來就已經身陷囹圄,殿下要是再得知娘娘病危,會直接崩潰的!
……
放下包袱,三寶公公跟著沐公公去了一趟坤寧宮,齊皇后果然如沐公公所言,短短數日病到虛脫,下巴削尖,顴骨凸出,兩頰幾乎見不到多餘的肉,形容枯槁似老嫗,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雍容高貴的皇后形象。
她咳得厲害,胸腔里拉風箱似的呼嚕嚕作響,痰特別多,每咳一次都要人用帕子去接著,然後清理穢物,給她漱口。
驚蟄、念春和繡冬三人這幾日晝夜交替地輪流伺候,每個人面上都有了疲態,卻不敢不打起精神。
驚蟄是最先得知太子被幽禁在宗人府的,只敢在心裡偷偷落淚,沒敢對坤寧宮的其他下人多說一句,更不敢對齊皇后透露半點風聲。
見到三寶公公的時候,驚蟄幾乎快繃不住情緒,撂下接痰的活兒就哭著跑了出去。
三寶公公囑咐了念春和繡冬幾句,抬步跨出門。
驚蟄正伏在一株梅樹上哭得不成樣子。
「姑娘有什麼話,不妨對我說。」
伺候太子那麼多年,三寶公公也是個有眼色的,第一時間看穿驚蟄藏了心事。
驚蟄抬起朦朧淚眼望向他,「你是不是去看過殿下了?」
三寶公公哽咽了一下,偏開頭,「還沒。」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多事?」驚蟄尖銳的指甲摳著梅樹枯老的樹皮,只恨自己沒能照顧好娘娘,更救不了殿下。
「我不知道。」三寶公公也是滿心自責,但這種時候必須有人挑起大梁,他不能在驚蟄面前哭,讓她覺得沒了主心骨,轉瞬斂去情緒,道:「一會兒我便要去宗人府了,你可有什麼話要讓我帶的?」
驚蟄抹去眼淚,「代我……哦不,代娘娘向殿下說一句,讓他安心,一定有辦法再出來的,還有,不能告訴他關於娘娘的事,別讓殿下牽掛著坤寧宮。」
「我明白。」三寶公公點點頭,心中默默嘆口氣,「你也別哭了,現如今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必須振作起來想想辦法怎麼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