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兵強馬壯,有好幾次朕以為他會反,以為他會兵出潼關,結果,那麼好的機會,他依舊按兵不動。
不僅僅是按兵不動,還支援了朝廷無數的糧草,軍械,甚至在朕最需要的關頭,封鎖了古道,隔絕了流寇們匯合的通道,可謂功莫大焉。
他在所有人都認為他狼子野心的時候,卻用了整整四年時間謀劃塞上孤城,在我大明宣大防線之外又構建了藍田塞!
隔絕了奴酋南下的通道,同時,還把奴酋已經征服的蒙古諸部隔絕成東西兩塊。
使得西蒙古諸部,與烏斯藏諸部,青海諸部與建奴的隸屬名存實亡,這幾乎是驚天的手段。
朕每次看到關於藍田縣的消息,心底總是有些喜氣洋洋,可是,每次想到雲昭這個人,朕心中又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楚。」
王承恩依舊趴在地上,他明白,皇帝不需要他的意見,他只是想找一個人聽他說話而已,自己恰好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這些話放到朝堂上,每一件,每一樁都成了雲昭野心勃勃的見證,而且理由充分,朕無話可說……」
「雲昭啊,你到底是我大明可以撐起江山的肱股之臣,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曹操,朕真的很迷惘啊……」
王承恩見皇帝在書房裡踱步的速度越來越快,就悄悄地起身,打開了書房的大門,讓一縷白色的月光照進這座陰暗的書房。
「陛下,皇后娘娘尚未安歇。」
朱由檢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走出了書房,將全身都沐浴在月光下,還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天上的月亮。
紫禁城的前殿一棵樹都沒有,只有無數曲曲折折的由發黑的漢白玉欄杆圍出來的空地。
隨著王承恩輕咳一聲,無數的宦官就從各個角落裡走了出來,如同從地底鑽出來的鬼魂。
天上掛著一輪碩大的明月,宦官們並沒有點亮燈籠,而是圍著皇帝拾級而下,腳底下一點聲音都沒有。
坤寧宮就在交泰殿的後面,是一座由九間房屋組成的宮殿群。
朱由檢穿過交泰殿,才走到坤寧宮,就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牆頭上一簇在月光下招搖的狗尾巴草道:「拔下來。」
話音剛落,就有宦官縱身躍上城牆,小心的拔下那一簇狗尾巴草恭敬地獻給皇帝。
朱由檢握著一把狗尾巴草走進了坤寧宮。
才走進坤寧宮,就看見跪了一地的宮娥跟宦官,周皇后站在一盞燈籠下面,笑吟吟的看著他。
見皇后要施禮,朱由檢煩躁的擺擺手道:「你不累嗎?」
說完就徑直走進了內宮,周皇后一個人跟了過來,至於宮娥,宦官一個個悄無聲息的去干自己該幹的事情了。
周皇后早早就看見皇帝手裡的那束狗尾巴草,雖然感到奇怪,卻沒有問,伺候皇帝脫掉鞋子上了軟塌,端過來一碗茶水道:「官人,今天不用操持政務了?」
皇帝白了皇后一眼道:「我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了,你怎麼還是官人,官人的稱呼我?
這麼些年也改不過來。」
周皇后笑道:「我們成親的時候啊,我喊您王爺,你說王跟亡同音,後面加個爺字,是恨你不早死的話。
稱呼你官人,您還說這個稱呼好呢,怎麼現在又不願意了?」
朱由檢打了一個哈欠瞅瞅桌子上的茶水道:「今晚不喝茶,喝了這東西睡不好。」
周皇后聞言,立刻命宮娥收拾床鋪,說起來,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有同床共枕了。
想把皇帝手裡的狗尾巴草拿掉,卻被皇帝避開了,還沒好氣的將狗尾巴草拍在矮几上道:「這就是雲昭!」
周皇后詫異的拿起那束狗尾巴草看了看疑惑的道:「臣妾聽說雲昭此人要嘛是治世之能臣,要嘛是蓋世之奸雄,不論是哪一種都跟這束野草不搭界吧?
另外,大晚上的,您從那裡弄到了這麼一束雜草呢?」
朱由檢冷哼一聲道:「我們家的院牆上!」
說完之後見周皇后眨巴著大眼睛無知的看著他,就加重了語氣道:「牆頭草啊,卻不隨風倒。」
周皇后更加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