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武裝起來的讀書人,是無所不能的。
董宣武一直都不明白,以仁善為理念的儒家,怎麼能培養得出以殺戮為本心的將帥?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世上從來沒有仁慈的戰爭,慈不掌兵,一位仁慈的將軍絕對是一名不合格的將軍,除非仁慈,只是他偽裝的面具。
戰爭就意味著殺戮。只有消滅了對方,才能保全自己,容不得半點留情。這就好比兩位武林高手比武,生死之在剎那,哪還有那麼多講究?那些所謂的光鮮外衣,其實不過是有心人貼上的標籤,用以迷惑、欺騙世人的眼睛。
成吉思汗的偉大,並不是他的人格有什麼偉大之處,而是因為他殺的人夠多,人們都被他殺怕了,沒有人敢反抗他。這就是歷史血淋淋的真相。
而東方的天朝上國,一旦渡過劫難,就會沉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好謊言中,不肯面對這個事實,直到被下一輪血與火驚醒,一次又一次。
孫承宗,他的恩師,會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董宣武無從而知,但毫無疑問,孫承宗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一個符合儒家道德準則的人。而擁有這樣完美道德的人,幾乎不可能是一位偉大的主帥,因為,道德對他的限制太大,他們已經習慣於服從道德的安排,他們的雙眼被道德所蒙蔽,因而看不到近在眉睫的危險和唾手可得的機會。
宋襄公之敗,可以理解成他足夠的愚蠢,也可以理解成他對道德的堅持。
董宣武抬眼看了一眼士氣昂揚、蜿蜒前行的五行衛將士,眼中盪出一縷憂意。
身邊的一名參謀輕聲詠道: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