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的屏幕再次亮起。這次環繞著舞台的屏幕上面依然是一張張的面孔,但在舞台上用升降機托起的豎立的屏幕上面,展現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完整的身影。他們也和舞台上面的六個人一般,各自抱著自己的樂器,或放蕩不羈,或一臉平靜,仿佛忽然之間在舞台上面多了一支更大規模的搖滾樂隊一般。
這首被演唱者自由發揮的歌曲唱了接近有十分鐘,已經遠遠超出了原版的時長,當歌曲在一連串的吉他滑音中結束的時候,六個人都是一臉的大汗,氣喘吁吁。但是這超長的演唱時間並沒有讓人感到厭倦,反而將氣氛不斷推高。歌曲結束的時候現場已經快要瘋了,前排的觀眾甚至將熒光棒都扔到了舞台上面。
六個人手拉著手站成一排,將手高高舉起,宛如得勝的將軍一般接受著所有人的頂禮膜拜。氣喘吁吁的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說多餘的話了。
而在他們的周圍,那些已經結束了表演的身影有的依然低著頭,有的卻將頭顱高高昂起;有的一臉微笑,有的卻滿臉猙獰。
用心演奏音樂的人,除了受到音樂的情感的影響,還會得到內心的滿足。
一首《假行僧》讓觀眾席上的座椅完全變成了擺設,不光沒有人坐著,甚至在內場,很多人已經拋棄了座椅,圍在了舞台的前面。
因為舞台前面圍著的觀眾,演唱會不得不暫時停止了將近兩分鐘的時間,才由現場的安保將他們勸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的觀眾依然沒有完全安靜下來,他們不斷和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相互說著話,甚至有一個區域的觀眾還合唱了幾句,然後在舞台的燈光再次熄滅的時候陷入了沉寂,新的歌手馬上要登場了。
黑暗中是一段口琴的聲音,緩慢而憂傷的旋律中,舞台的燈光慢慢亮了起來。但是映入大家眼帘的卻不是像之前那樣的五六個站在舞台上的人,而是在舞台的靠後方的位置,升降機托起來的三張架子床。
乳白色的鐵架子床上面鋪著藍白格子的床單,淡藍色的被罩裹著被子在每張床上揉成花卷一般的形狀。六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最中間下鋪的那個人躺著還翹著二郎腿,雙手捧著口琴不斷吹奏著。
左邊那張架子床下鋪躺著的人坐起來,從床底下掏出一把木吉他,輕輕撥了撥弦,然後口琴聲也暫停了下來。安靜的氣氛中,歌聲響了起來。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無聲無息的你……」
這次沒有尖叫和歡呼,僅僅只有熒光棒和應援牌伴著音樂不斷揮動。在歌聲中,躺在床上的那幾個人一個個坐了起來,慢慢加入了演唱中。
舞台上的場景讓人感覺異常的熟悉,高低床、懶散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永遠是一團花卷的被子,還有或沉默寡言或多才多藝的那些人。
「分給我煙抽的兄弟,分給我快樂的往昔……」
他們就這樣盤著腿坐在床上,抱著枕頭或者被子,輕輕搖動著身體唱著這首聲音和緩的歌。
展彥華沒有對這首音樂做太大的改動,只是將伴奏變得更加簡單了一些,僅僅使用了口琴、吉他和鼓這三種樂器,這讓歌聲變得更加的純粹。
這次舞台上的屏幕亮起來的很早,在歌曲還沒過半的時候,屏幕上面就開始顯示出了信息。那是從音樂網站上面的評論區截取的評論,不是一條條完整的評論,而是將評論中的許多人留下的當年的學校、年級截取了出來,像是流星一樣在屏幕上面不斷划過。而隨著歌曲到達最後的階段,六個人分別從枕頭下面翻出了一張紙,貼在了自己的床頭。
「冀省師大,2011級教育心理學專業,16號學生公寓306室。」
「滇省民大春城校區,2013級通信工程專業,3號學生公寓108室。」
「齊魯工商大學,2008級工商管理專業,25號學生公寓246室。」
……
而在現場的屏幕中,剛才顯示的信息已經不見了,依然還是一張又一張的面孔,微笑著唱著這首歌。和之前的那首搖滾范兒十足的《假行僧》完全是天壤之別的氣氛,沒有人嘶吼,只有懷念和淡然的憂傷。
觀眾席上面也沒有任何的雜聲,熒光棒、應援牌和手機不斷晃動的點點光亮,和幾分鐘之前的躁動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