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紅焰軟弱下來。他無力地低下頭,用幾乎讓我們聽不見的聲音說:「過度的疲勞會傷害你的身體,如果你想……如果你想報仇,就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
說完,他有些倉皇地離開了這裡,斷成兩截的木劍從他手中失魂落魄地掉落到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你不該這麼對他,孩子,他愛你,一直很照顧你。」我目送朋友的背影無奈地遠去,對小菲利說。
「他欺騙了我,他說過要幫我報仇,可他和那個女海盜是一夥的,他們一起欺騙我。你也是。」小菲利大叫,淚水大顆地從他眼中滴落。
「你父親的死我們都很遺憾,菲利,可那不是凱爾茜的錯。這也不是你父親的錯,是……是那個死了的什麼什麼伯爵的錯……當然,他也已經死了,可是你的仇恨不應該發到他的身上。」紅焰的確無法面對這個孩子,無法面對他的仇恨,無法面對他的憂傷。甚至連我也無法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他對凱爾茜的仇恨毫無道理。我的辯護前言不搭後語,沒有任何說服力。
「我要殺了她,我早晚有一天會殺了她,為我父親報仇。」我的話小菲利一點也聽不進去,他執拗地喊叫,聲音大得足以讓漸行漸遠的紅焰聽見。可他的眼神中帶著複雜的含義,似乎是對於紅焰的尊敬多過敵視,在此之外,還有一份深深的依戀。
我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我應該消除他心中的仇恨,幫助他過上一種普通人的快樂生活的,可是讓我說什麼好呢?告訴這孩子:你的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可這些都無所謂,就讓這些過去吧?這不可能。或許他對凱爾茜和紅焰的指控並不合理,但他的仇恨總得有一個宣洩的渠道,否則他幼小的肩膀有怎能承擔這連成年人都難以承擔的哀痛?
……
「我該怎麼對他?」當天晚上在酒館裡,紅焰大口喝著麥酒,愁苦地問我。遊俠的豪邁和灑脫在這個孩子面前不堪一擊,尤其是在這仇恨的矛頭指向他最親密的人的時候。
「我喜歡這孩子……」他說,「我真的喜歡他。他很倔強,也很勤奮,就像我小時候一樣。我覺得他就像……就像是……」
「就像是你的兒子。」我補充說,「我看得出來。」
「我的兒子?我居然有這種感覺。的確,是這樣沒錯。可是,可是他偏偏……哎!」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緊皺著眉頭,就像個心事重重的父親。誰說精靈是不老的種族,此刻我面前的朋友就仿佛老了許多。
「其實,他也很愛你。」我嘗試著排解紅焰的苦悶。
「愛我?他向我揮劍。」說到這裡,紅焰的語氣中充滿的失望和抱怨。
「別那么小氣,朋友,那只是塊爛木頭而且。這孩子尊敬你,他聽從你的教導,對你的每一句話都很用心。他只是不太習慣你們的關係。你不能對一個失去了雙親的孩子要求太高,起碼現在不行。」
「可他和凱爾茜……」紅焰遲疑著。
「暫時就這樣吧,他只是暫時無法接受父親死於恥辱的事實而已。他並不恨你們。」
「希望你是對的,傑夫。」紅焰的酒杯和我碰在一起。我很高興他看上去輕鬆了許多,那個高傲張狂的遊俠的靈魂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裡,「或許我該找他好好談談,我會讓他喜歡我們的。」
在這時候,我們誰也沒想到我們已經錯過了和這孩子交流的最後機會……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當揉著惺忪睡眼的我打開房門時,猛地被一雙有力的臂膀來回搖晃著。
「傑夫,你看見菲利了嗎?善神保佑,你看見了,告訴我你看見他了。」紅焰像餓狗盯著骨頭一樣盯著我的臉,在他身後是表情陰沉不定的普瓦洛和焦急的埃里奧特。
「慢慢說,我的朋友,怎麼了?小菲利怎麼了?」剛剛睡醒的我頭腦還不是很清楚。
「天吶,他不在你這麼?這可真糟糕,他會去哪裡?」紅焰剛想轉頭離開,被我一把抓住。
「給我說清楚,你說,小菲利怎麼了?」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到他練劍的地方,沒有看見他的人,卻看見了這個……」他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紅焰先生:
我要離開這裡。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