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眼前不由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夜色深沉,昏黃的燈光下,一位坐在藤椅帶著老花鏡的老人,一位坐在窗邊捧著下巴聽故事的年輕女孩。溫文爾雅的老人拿著魔法書,眉飛色舞地講述著種種不可思議的法術,女孩聽得入神,眼神里滿是崇拜和憧憬。
真是讓人羨慕的畫面。
君士坦丁暗自感慨了一句,隨後便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架子上的書籍雖然不少,但對於在奧古斯丁神學院藏書閣呆了兩年的他來說,並沒有太多吸引力。
他不經意地掃了房間幾眼,這個房間的地板積了不少灰塵,看上去主人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花心思打掃了,甚至可能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過。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地板上有些灰塵的顏色不大正常,散發著微弱的墨綠色瑩光,肉眼很難發現,但瞞不過身為賞金獵人的君士坦丁,他蹲下身子,將那些灰塵小心翼翼地拾起來,發現那是一些墨綠色的粉末。
「殿下,那位克拉夫鎮長年輕的時候就是主的信徒嗎?」君士坦丁問道。
黛安娜愣了一下,「據我所知,他從前並不信仰光輝之主。」
「那他有沒有告訴過您,他年輕時主修的魔法是哪一類?」
「好像是元素系的魔法。」黛安娜仔細回憶了一下。
「這麼說,他並不精通煉金類的法術?」君士坦丁追問道,同時又掃了幾眼架子上的書。
「是的,他對魔法的了解僅限於元素方面。」黛安娜說道
「殿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君士坦丁將他從地板上拾起的那些幽綠色粉末遞到四皇女的面前,墨綠的粉末在黛安娜眼前閃閃發亮,將她的目光完全吸引。
「這是一種相當稀有的煉金粉末,叫做米蘭德魔石,這種石頭的粉末通常會用作高階魔法武器的製造,但它還有一個最原始的用途,那就是充當繪製魔法陣的原料。」君士坦丁不緊不慢地敘述道,對於他而言,分辨各種屬性的煉金材料在前十年的獵人生涯中已經是家常便飯,對於米蘭德魔石更是毫不陌生,他那把晨曦的劍鞘里就含有這種材料。
「即便對於許多鍊金術士來說,米蘭德魔石都是相當罕見的,那麼這種材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你想說什麼?」被君士坦丁連續發問,就是再遲鈍的人也意識到話裡有話,黛安娜的眼神變得也嚴肅起來。
「我的意思是,這太不尋常了,一位從不信仰主的魔法師居然會隔三差五的跑去教堂禱告,同時他的房間裡還出現了這種罕見的煉金材料。」君士坦丁回答道。
黛安娜陷入沉思,她打從離開拜恩斯行省起,在回帝都途中,就不斷經歷各種陰謀暗殺,心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來到泉水鎮這個熟悉的地方後,雖然表面上仍然很鎮定,但心理上難免鬆懈了很多。
但現在君士坦丁指出了眼前的可疑之處,黛安娜的頭腦又開始活躍起來,雖然眼前只出現了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但以黛安娜的聰慧,已經從這些細節中隱隱窺測出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的輪廓。
「薩爾,鎮上的人開始失蹤是在什麼時候?」黛安娜問新上任的鎮長。
「我記得,大約是在一個月前。」雖然沒有父親的魔法天分,但薩爾的記憶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一個月前,大概就是我離開拜恩斯行省的那段時間,這是個巧合嗎?」黛安娜思索著,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幼時便背負著教廷神眷者和神聖帝國皇女雙重身份,如今被內定為教廷聖女的她,曾經歷過不止一次可怕的陰謀,那雙純淨無瑕的翡翠眼瞳,已經見識過太多的鮮血淋漓的畫面。
但無論是怎樣險惡的場面,她都能憑藉自幼歷練出的冷靜和果決,渡過難關,由此贏得了親衛們衷心的愛戴。
前些天的山谷血戰,還有之前層出不窮的暗殺,她都成功存活了下來,並遊刃有餘地反擊了躲在暗處的對手。
然而當敵人的觸角伸到泉水鎮,這個曾讓年幼時被迫離開奧林匹亞城的她,唯一一個感到溫馨和親切的地方時,她一時間也難以反應過來。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小鎮,泉水鎮,對她來說,如今顯得那樣陌生而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