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帶人徑直從舜面前經過,竟像沒看到他一般,不理不睬。只有盡遠的目光微微朝他轉了一下,卻也不敢停留。
三人很快越過垮塌的石橋,立定在坑邊。舜的目光一路追隨,餘光一轉,又看到遠處顯出個黑色的魁梧人影。
玉王披著純黑長袍,立在泥湖的另一端,像個幽靈般注視著人群。他眉心那處被葉遲上校刻下的魔力封印依舊未褪,泛出的點點銀光即使離得遠了也依稀可辨。
他來做什麼舜冷眼看著那孤立於事外的身影,忽覺前方銀光驟現,立刻回頭。
只見軍官手捧銅盒懸空而立,揮手間盪出一道道銀色波紋,如拂水般將堵在湖面的黑泥層層向外推去,直至在近處重新展露出一圈幾近透明的湖水。也沒見他手中如何動作,就見一道綠芒從盒內飛出,直落入水中,卻連一聲輕響都未濺起。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頓,眾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那片窄窄水面。
下一秒,地震般的劇烈晃動從湖底傳來,轟鳴充斥著每一寸空氣。鋒銳無比的碧綠光箭不斷穿透黑泥,直到形成一片沖天光柱,代替光明之力,占據所有人的視野。
舜被那綠光耀得完全睜不開眼,等到光芒稍褪,才細眯著眼睛勉強看去。
整片湖面再見不到黑泥,蕩漾金光的聖潔之水環繞著新長出嫩綠小草的湖心島。再往前看,那幽深坑洞竟已被填平,一株仿如碧玉雕刻的小小樹苗出現在坑洞中心,無數綠色光點正圍繞著它上下飛旋。
木系修士們的禱告驟然響亮,念著不明其意的古老咒文,一聲聲逐級浩大,甚至蓋過了殘存的地震轟鳴。那株樹苗也在禱告聲中飛速向上爬升,綠光延展出枝葉,很快長成顆十餘米高,合抱粗細的大樹。
聖樹果然能重生!以此推斷,木芸老大人是否也會重新出現!?舜親眼見證了這神奇一幕,禁不住心頭雀躍,整齊的禱告卻戛然而止。緊跟著,一聲略顯懶散的宣示自上而下隆隆壓來:「聖樹雖已重生,還需時日恢復,玉凌就留在這裡,護它周全吧這場是非功過,我不會插手,盡可讓皇帝決定。」
大祭司說完這話就卷著漫天白光消失無蹤了,連個面都沒露。
舜抬頭目送那片白光遠去,琢磨著冕下這話的意思,該是要將整片靜謐森林當作牢籠困住玉王。對一位超脫凡間律法的至尊領主來說,這也算是種別樣的處罰吧
他順勢又朝對面那抹黑影瞥去一眼。玉王依舊在原地站得筆挺,似乎平靜接受了這「禁足令」,卻不知是否甘心情願。
木系修士們躬身送走了大祭司,不約而同在樹下盤腿,閉目冥思起來。
葉遲上校收好了空盒轉身就走,腳步穩得沒有半分遲疑。他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語,也沒朝皇子分去丁點目光,便似此來只為撥開泥面,投入那顆碧玉寶石。
軍官的背影剛轉過石橋,雲不亦緊繃的面容立刻緩解下來,總算恢復了幾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樣子。他拉著盡遠畢恭畢敬對聖樹施了一禮,小步倒退至橋面,加速直奔到皇子面前。
「殿下」他正想打聲招呼,舜一瞥見盡遠過來了,腦海中轉了整夜的念頭忽然像被按動了開關,脫口問道:「我母親當年可有留給你什麼叮囑?」
他為這問題想得難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其拋出,但在旁人看來又實在沒頭沒腦。雖然如此,他開口便以私事相詢,還是讓盡遠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欣喜,似乎兩人的關係一夜間又回到原本和諧的狀態了。
槍衛士努力在記憶中翻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只能搖頭直言:「我從未曾見過皇后殿下,也沒收到過她的任何旨意殿下為何有此一問?」
「是麼」得到否定的回答,舜總算斷了想要追尋母親真正用意的心思。他也不去解釋,轉身望著綠意瑩瑩的大樹,種種雜念重又翻上心頭。
他此刻心情異常複雜,卻又並非是因為這名侍衛長所做的「背叛之舉」。實際上,早在幾天前,他已命人去情報中心排查過所有關於盡遠的檔案記錄,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曾背著自己做過什么小動作。
在拿到這份調查結論時,不得不說,他心中竟是鬆了口氣。因為這足以證明盡遠不存在背叛的事實,就和他在辯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