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他們的理由。
或者說,你需要重新對它進行詮釋——
「而今天下未定,烽燧猶存,這就要捨棄相忍為國了?」張賓繼續說道:「四年前,拓跋鬱律屯兵忻口,南圖之意甚為明顯。彼輩大發之下,三十萬騎唾手可得,此禍烈於匈奴。而又有宇文、慕容等輩,虎視眈眈,一旦南下,幽冀生靈塗炭。大勢之下,莊園盡成齏粉,逍遙亦不可得。」
「大王北逐拓跋,乃制敵先機,免得養虎為患,難以收拾。諸王亂政的苦處爾等都知道了,可若胡虜大舉南下,朝廷無兵無糧,屆時誰來為你們禦敵?」
「廣武之戰,洛南府兵大破賊騎,悍勇之處,鮮卑賊人望風而逃。故授之以官,恩之以賞。異日天下有故,還得靠他們,此間道理,並不難想明白。」
「東吳舊地,亦有賊子矯詔竊占,不奉正朔。待收拾北地舊山河之後,定有南征之役,屆時靠誰南征?」
「再說回那莊園。」說這句話時,張賓換了一副語氣,笑道:「我聞江南風物美好,豪族建宅往往面山背阜,左江右湖。高林巨樹之多,足使日月蔽虧;懸葛垂蘿之處,能令風煙出入。庭起丘壑,進不入聲榮,退不為隱放。山石林木、清泉池沼之間,意趣頗多。山下又有良田千頃、莊客萬戶,足以榮養子孫,豈不美哉?」
以勢壓,以利導,便是張賓這番話的核心。
尤其是最後一段,讓很多人心中一動。
公允地說,江南卑濕,沒人願意去,但這不是沒辦法麼?
北地有大群虎視眈眈的武人要搶他們的地。朝廷盯著他們的莊客,不然賦役之法都難以施行。
就連胡人都在要求更多的東西。
如果將來矛盾激化了——
看南中郎將金正那樣子,未必不可能,方才他可是說要把王寵沉河的。雖然被梁王斥退了,可若梁王縱容呢?梁王就是拴著這些餓狼的繩子啊。
如此看來,如果能派一庶子去江南經營莊園,亦不失為保全之術。
張賓說完,五兵曹尚書柳安之起身,笑道:「孟孫所言至矣。」
說完,他掃了一下王寵所在的地方,道:「今時不同往日,二十年戰亂還沒把人喚醒。昔年士人苦悶,上進無由,遂縱情歡娛,通宵達旦。有人不明就裡,東施效顰,誠為可笑。」
王寵聽了面色一變。
曹嶷心下安慰,終於沒我啥事了。
「仲長統早年為何不入仕?後來為何又為曹孟德做事?無他,未逢明主耳,故憂憤於山林內,嘆息于田壟間。」柳安之說道:「梁王用事十餘年,你看看幕府僚佐、國中大將,有幾個像你這般糊塗的?」
「太白降世挽天傾,活民無數。更有雄才大略,教人心折,故願為之驅使。才智傑出之士早就清醒了,也就你這般淺昧迂腐之人還在夢囈。」
「豎子!真當刀不利麼?」
自國朝初年以來,柳家就一個人當過官,且只是個尚書郎。
解縣柳氏已經介於士族、豪強之間,門第滑落得厲害。要不然,當年也不會自帶部曲為司馬越北伐鄴城廝殺了,上進之心是十分強烈的。
這種寒素出身的士人在大將軍府、梁國內部很多。
如大將軍府西曹掾樓休、東曹掾瞿莊、鎧曹令史房陽、參軍尚志、侍御史京禪、左民曹令史柳耆、五兵曹右丞席群等等,柳安之算是其中唯一做到一部主官的。
突出一個特點:這些寒素士人官職不夠高、不夠清貴,但都是具體幹事的。
比如大將軍府西曹掾、東曹掾,名義上對長史負責,但具體經辦官吏升遷、調動事務的他們實際權力不小,可謂位卑權重。
這些寒門與士族有一定的利益共同點,但他們更依賴邵勛的提拔,故反對意見沒那麼大。再加上本身家業比不得世家大族,那就更好選擇了。
柳安之說是寒門士人,不如說他是武人,故對王寵毫不客氣,直接用「豎子」相稱。
「夠了!」邵勛擺了擺手,讓柳安之退下。
幾個人輪番上陣,話說到這份上,很多事已經攤開了,不再遮遮掩掩。
晉陽論道,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