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喜深吸一口氣,拈弓搭箭,一矢發出。
沒中!
但沒有人笑,因為真的只差一點。
李小喜的臉色更紅了,不待邵樹德開口,又發一矢。
這次中了!他長舒一口氣。
邵樹德驚訝起身,走到李小喜身前,當場道歉:「朕意輕李君,今知錯矣。可願為朕效力?」
如日中天的大夏天子向自己認錯,李小喜幸福得都快暈過去了,立刻跪倒在地,連聲道:「願為陛下效死。」
邵樹德一把拉住他,道:「朕定的規矩,勇士無須跪。」
說罷,又讓人取來自己常用的弓矢、箭囊,賜予李小喜,另賞駿馬一匹、錢帛若干,道:「李君可入銀鞍直。」
銀鞍直指揮使李逸仙當場應下,招來文吏錄入軍籍。
燕人降兵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人人稱羨,目光熾熱。
他們都是將校,在臨渝關、平州、營州、薊州等地戍守,或戰場被俘,或主動來降。邊塞州郡,常年與契丹、奚人交手,沒點本事是不行的。
老實說,他們不缺錢。用錢砸他們,固然有效果,但沒那麼好,換後世的話來說,邊際效應遞減。
但邵樹德除了錢之外,還給予他們崇高的地位和榮譽,關懷備至,以天子之尊承認自己錯了,看走眼了,這種赤誠相待的感覺,讓他們非常受用。
「大夏新朝,無有地域之分。只要是勇士,願意為朕效力,朕都十分喜愛,不吝厚賞。」邵樹德又道:「夏魯奇!」
「陛下。」夏魯奇擋在那群俘虜與邵樹德之間,聞言立刻應道,但並未轉身,仍然盡職地看著他們。
「你是齊人,為朕效力已近一年,朕可有虧待?」邵樹德問道。
「陛下不問出身,見勇士則喜。某一介鄉野白身,得陛下青睞,立得厚賞,還有洛陽宅邸。家中一妻一妾,系出名門,知書達理,婉麗多智,不知道多少袍澤羨慕呢。」夏魯奇答道。
在一旁圍觀的銀鞍直軍士們又大笑。
狗日的夏魯奇,竟然得了河中柳氏、薛氏傾力培養的嫡脈女子為妻妾,屬實祖墳冒青煙了。若非邵聖,這廝想也別想,至少年輕時是不可能的。
夏魯奇說完後,邵樹德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沒有什麼梁人、齊人、魏人、燕人,都是夏人。天下百姓,皆吾赤子,一視同仁。朕欲進軍幽州,諸君可願拼殺?」
「願。」降人紛紛大呼。
邵樹德高興地坐回龍椅。
今天只是一個引子。他向來喜歡未雨綢繆,這還沒打下幽州呢,就已經開始為治理幽州考慮了,就像他當年修繕竇建德廟,並去廟裡祭拜一樣。
需要他出面彌合分歧的時候,邵樹德從來不會推辭,而且手段很多,身段也很軟,不怕丟面子什麼的。
河北諸鎮,與中原離心確實太久了,無論怎麼多地投注精力都不為過。
今日會面的幽州降人,接下來他會放回去一部分,讓他們現身說法,多多勸降。有這些地頭蛇的幫助,應該會減輕很多阻礙。
而幽州本身,也會是新朝經營的重點之一。
這個地方離草原很近,地理上又連接遼地,可以說是一個軍事樞紐。他會在幽州待很長一段時間,一切事務處理完畢之後,才會返回洛陽。
接下來,邵樹德又試了試幽州降人的本事,出眾的賜予財物,一般的也勉勵幾句。
全部試完之後,宣布全軍大酺。
「吾兒,今日在場的全是勇武之士,有何感想?」吃喝間歇,邵樹德詢問了起來。
「阿爺,天下之事,實有賴於征戰。」邵惠賢說道:「人皆視武夫為洪水猛獸,但若駕馭得當,實乃保境安民之利器。」
「若駕馭不住呢?」邵樹德問道。
邵惠賢沉默半晌,低聲道:「或可毀之。」
邵樹德聞言嘆息,也不評判兒子說得對不對。
確實有人會做這個選擇,出於種種因素,比如實在跟武夫相性不合,本身也沒有軍事方面的威望和經驗,註定無法得到他們發自內心的愛戴,心中恐懼,乾脆毀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