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西三個方向,臨朔宮拔地而起,日漸成為大夏新的政治中心。
昨日他與友人閒談,有人提到不少新進官員都是在本地娶妻生子。從今往後,大夥得在洛陽、北平、長安各置一套宅邸,哪怕平時不用,租出去,也好過天子巡幸時著急忙慌地臨時找住處。
李杭聽聞也是苦笑。他在北平期間,添了一個兒子、一個孫子、兩個孫女,全家幾乎都搬過來了,北平的宅邸也是從一個粟特胡商手裡買下來的,重新更換了家具,布置得漂漂亮亮。
但昨日朝會上有人提請班師,聖人沒同意,但許諾打完契丹——或許還有渤海——就回洛陽。
這事情弄得!仿佛重回北朝時代,天子四處跑,流動辦公,很難安靜地待在一個地方。
「李卿氣色不錯啊。」邵樹德在宮人的簇擁下,從殿後轉了出來,一見李杭、李守信父子二人,便笑道。
李杭之前確實生過大病。邵樹德親遣太醫診治,調理了好久,如今看來恢復了。
「這把老骨頭還能為陛下再跑個幾年。」李杭笑道:「聽聞湄沱湖之鯽異常鮮美,臣倒想去上京府嘗一嘗。」
「渤海快要入冬了,朕又豈忍心讓你受此寒苦。」邵樹德搖了搖頭,道:「此事還是讓你家大郎去吧。」
「臣遵旨。」不待自家老子回話,李守信立刻應下了。
李杭瞪了他一眼,神色間又是惱怒又是欣慰。
「哈哈,此事就這麼定下了。」邵樹德笑道:「不過,渤海內情複雜,李大郎你可得好好下點功夫,別弄巧成拙了。」
渤海國被契丹欺負得挺慘。而且可以預見,如果契丹遙輦氏可汗病亡,阿保機選上,那麼為了提升威望,最好的辦法就是攻伐渤海。也正因為如此,大夏拉攏渤海夾擊契丹才成為了可能。
但渤海內部也有一大批得了軟骨病的投降派。
這些人對契丹非常畏懼,被打了左邊耳光,還能把右臉伸出去,再讓人家扇一下。
這些人一定會極力勸阻渤海王不要出兵,坐觀夏、契雙方交兵。如果契丹敗亡,渤海還可以趁機奪回以前失去的土地、丁口、牛羊,甚至小小地擴張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他們已經接受大夏冊封了,王師還能打他們不成?大不了態度恭敬點,好話多說點,禮物多送一點,把夏皇哄開心了,渤海國祚就能延續下去。
很難說主戰派、投降派誰占了上風。其實這種實力對比一直是動態變化的,今年他們又被契丹擄掠了,目前主戰派暫時占了上風。
「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李守信回道。
「好,朕就靜候佳音了。」邵樹德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又看向李杭,道:「李卿或要往江西一行。」
「臣遵旨。」李杭說道:「臣一定幫鍾匡時穩住局面,不令楊吳吞併江西八州。」
「有機會的話,多結識下江西豪傑、士族。」邵樹德又道。
「臣省得。」李杭應道。
聖人的意思很明顯。鍾傳死後,鍾匡時沒有什麼威望,很可能控制不住局面。而鍾匡范倒是有些勇名,弄不好就讓他爭取到一些武夫投靠,翻盤了。
所以,李杭的主要任務是以朝廷之威,壓制江西內部的各種小心思,協助鍾匡時穩住陣腳。在這個過程中,他還要儘可能結交江西將吏,為將來朝廷進軍江西打好基礎。
李杭是老江湖了,對此心領神會。
「南邊穩住就行,重心還是在北邊。」邵樹德最後說道:「平盧、保寧二軍,也盯著點,一有消息,立刻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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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頭下軍州,這會還有些人惦念著你。再過一兩年,怕是就沒了。」邵樹德看完軍報,稍稍有些疲累,拍了拍余廬睹姑,說道。
五月份,皇后折芳靄生下一女。九月,余廬睹姑誕下一子。今年收穫不大,只得一子一女。
「陛下,菩薩奴不像妾有威望,她控制不住白望城。王師大至之時,妾有把握讓人開城,然後把菩薩奴抓來。」談起這個搶了她封地的女人,余廬睹姑就一肚子老氣。
「抓她甚用?」邵樹德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