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行兩步,低聲道:「夷離堇,這次來的官員中,有三人是梁震舉薦。」
「這事我早已知道,聖人也知道。」契苾讓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估摸著,待太子西巡迴來,聖人還會帶他北上草原,檢閱各部。這次諸宮奴部沒過來,聖人還有所保留,但總要見面的。」
「夷離堇所言極是。」契苾允年說道。
說完,他低聲尋思了下太子的形象。
似乎,也在草原上指揮過大軍,征服了室韋諸部,趕跑了阿保機。
這個消息曾經在各部之間流傳過,但多限於東部草原,中部有所耳聞,更西邊就不太了解了。
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太子沒什麼印象。各地流傳著的,多是無上皇帝的英武傳說,他老人家是真正把光輝灑遍了草原的每一個角落。
他這麼想,夷離堇應該也差不多吧?
不過夷離堇在中原征戰過,曾經還在飛龍軍為將,應該對太子更了解一些。
果然,還是要加深了解。
想到此處,他腦海中又冒出了個念頭:無上皇帝還能活幾年?
這個念頭是如此大逆不道,讓他下意識一個激靈,不敢多想。但內心之中,這個念頭又怎麼都消解不去,讓他惶恐之餘,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蹄聲陣陣,馬車轔轔,契苾氏在夕陽之中離開了洛陽。
從洛陽向四面八方輻射的驛道上,類似契苾氏的部落酋豪不知凡幾。
他們從洛陽離開,也必將把洛陽發生的事情帶回各地。
帝國的傳承,就這樣井然有序地慢慢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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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地雖狹,然深耕二十餘年,畝收卻不低。」河南縣郊外,邵樹德與太子一前一後,徜徉在剛剛夏收完畢的農田中。
「兒聽聞去歲就畝收兩斛上下,不比江南差了。」邵承節彎腰撿起一根麥穗,但見顆粒飽滿,結粒甚多。
「洛陽地少,然人多,精耕細作之下,縱是麥田,畝收也不會少的。」邵樹德說道:「世間很多事,唯在一個『精』字。」
「兒受教。」邵承節說道。
「所以,整頓禁軍,也需要精益求精。」邵樹德說道:「控鶴、佑國等軍從西域回返,野慣了,你好好整頓一下。不要——」
邵承節抬起頭,看著父親。
「不要畏首畏尾。」邵樹德長吁一口氣,道:「庸者下,能者上,你不要管他是誰的人,不要在意中傷、毀謗,放心做吧,阿爺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
邵承節臉色一變,父親這是把話說開了,同時也放下了心,立刻說道:「兒遵旨。」
「阿爺說得是真的。」邵樹德停下了腳步,看著兒子,道:「大夏禁軍建立時間不短了。雖然戰事不斷,廝殺甚多,但像當年攻伐河南、河北那樣的慘烈會戰卻很多年沒有了。朕雖然拒絕了很多不合格的禁軍子弟入伍,但這麼多年下來,肯定會有人在朕看不到的地方混進去,濫竽充數。」
「老油子多了,親黨膠固的多了,惜命混日子的也多了。」邵樹德繼續說道:「阿爺是真心要你好好整頓一下。該殺的殺,不要猶豫,該怎麼立威,該怎麼收服人心,你也是老武夫了,無需阿爺再教你。」
「是。」邵承節有些感動,輕聲應道。
邵樹德繼續往前走。
他知道,此時的大夏禁軍,應該比後梁、後唐年間要好多了,畢竟戰事不少,他也一直在狠抓。
但再怎麼抓,他自問也比不上剛剛攻滅河北時的禁軍戰鬥力強悍,那應該是終夏一朝的禁軍戰力巔峰,以後估計很難達到這個程度了——從那時算起來,已經過去十六七年了。
這個時候大力整頓禁軍,可以讓其風氣更加純潔,戰鬥力小幅回升,正如後周郭榮大力整頓汴梁禁軍,令其戰力回升一樣。
但郭榮再怎麼整頓,汴梁禁軍也存在幾十年了,戰鬥力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後梁末、後唐初時的巔峰狀態了。
太子此時整頓禁軍,邵樹德覺得,也不太可能回到當年數千里奔襲葛從周、陳許圍攻王重師、劉鄩在契丹騎兵包圍下直趨上千里衝進遼陽城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