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內,一支儀仗隊浩浩蕩蕩,從城中心的顧府,直達以前顧家的別院,現在的越國公府。三天後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按照嫁娶風俗,新娘家要先送妝禮到夫君家中。
靖國公死在戰場,黃櫻兒是從叛軍圍剿中拼死殺出來的,自然沒有什麼財力置辦嫁妝。她所有的花銷,甚至連養著靖國公原先親兵的錢,都是侯玄演給的。靖國公是被叛徒出賣,在陣前被自己人射穿喉嚨而死,他的手下其實還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軍漢。這些人自然不肯跟著叛將降清,紛紛逃遁,如今聽說黃櫻兒下落,紛紛來投。
這些人只會廝殺,不事生產,若不是侯玄演財大氣粗,早就養不起了。
街道上望不到頭的這些妝奩都是顧有德親自安排下去,顧家出錢置辦的。別人家送嫁妝,都是挑選一些雙親、夫妻、子女俱全的有福之人伴隨儀仗,偏偏黃櫻兒的身邊,一個人都不認識。他的送妝隊伍,是幾十條鐵塔一般魁梧的漢子。
領頭的范雄一臉喜氣,胸前掛著一個大紅花綢子,頭戴員外帽,身穿紅色鑲黑邊的長衫。這些廝殺漢穿慣了甲冑,如今都打扮的文質彬彬,看上去很有喜感。蘇州街頭的小孩,都圍著他們指指點點,掩嘴偷笑。
范雄不以為意,自我感覺良好地領著幾十個弟兄招搖過市,手裡攥著一個大口袋,將一些紅棗、松仁、糖果拋向兩邊。饞嘴的小孩一哄而上,搶個精光,就著衣領擦擦泥土就往嘴裡塞。
侯府里從上到下穿戴的也很喜慶,人人披紅帶彩,侯岐曾更是親自操辦,迎來送往好似一個大管家。而真正的大管家,楊恕則在院中的角落裡,拿著一壺老酒,淚眼帶笑地看著這一切。
侯府雙喜臨門,侯玄演認下的妹妹前幾天剛剛嫁出去,侯玄演就要大婚了。本來打算跟徐元寶一起舉辦的,但是這小子已經等不及了,只好匆匆完婚帶著新娘,投奔自己的姐姐姐夫去了。
大婚的新郎侯玄演,一下成了府里最清閒的人,整天躲在府里策劃著揚州的防務。如今看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藩根本無意南下,滿清也印證了多爾袞那句名言:得寸則寸,得尺則尺而已。如今雖然僵持起來,但是各地的清兵,也就鰲拜和張獻忠在漢中打得熱鬧。
金陵的陳明遇憂心忡忡給自己寫信,說道朝中文臣武將都有意偏安江南。尤其是兩廣總督丁魁楚,數次抗拒出兵北上,皇帝拿他也毫無辦法。福建鄭芝龍更是既不聽調也不聽宣,拿著福建當做自己的小王國,逍遙自在。閩系將領和福建百姓,也認同鄭家勝過朝廷。四川巡撫馬乾,眼裡只認張獻忠是他們的最大敵人,時常想著偷襲成都。
侯玄演心知肚明,甚至比陳明遇還要清楚。據潛象營回報,那個兩廣總督丁魁楚,不但不肯出兵北上,甚至在岑溪給自己經營後路。他把自己的岳父父鐘鳴遠任命為為岑溪縣令,沒日沒夜地將搜刮的金銀財寶,往那裡搬運。更荒唐的的是,為了鼓勵那些苦力幹活,他竟然派出了十七個侍女,供那些苦力享用。
侯玄演收起書信,望著書房的沙盤,莫名的想笑。從南到北,哪有一個像樣的對手和隊友。難怪有人說,明末就是個擺爛的時代。滿清似乎也不是很強大,但是東南西南俱是隱患,北伐自己是拳頭的話,這些人就像是雙腿,要是不能除掉這些爛肉,就算上身再強壯,人也站不穩。
明末人才濟濟,到了現在已經死的七七八八,剩下一群臭魚爛蝦,想要收拾他們還真是無從下手。自己地處江南腹心,北邊是清兵,後面是軍閥,若是先行北伐,就怕身後起火。若是攘外先安內,又怕滿清乘機南下。
就在侯玄演糾結的時候,書房想起了敲門聲,並沒有通報姓名。侯玄演知道這是潛象營的人到了,潛象營傳遞情報,一般都有固定的時間,這個時候來必定是非常緊要的消息。
侯玄演喊了一聲「進來。」一個精瘦的少年進到房中,關住房門,拱手說道「金陵傳來消息,陛下重病臥床,御醫李永義頻繁和陳子龍府上的管家接觸。趙統領認為此事蹊蹺,特地派我前來告知督帥。」
侯玄演眉頭一緊,問道「陛下為何重病,前番傳旨的內官還告訴我,陛下身體不錯呢。」
「陳子龍舉薦錢謙益入朝為官,別陛下嚴詞拒絕,陳子龍殿前和陛下爭論,氣的陛下臥床不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