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座荒鎮的東西,一定會把他們兩個人連骨頭都不剩下地吞吃乾淨。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只是從長久深沉的噩夢中被打擾驚醒,睜開眼的剎那,似乎連眼裡的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黑色。
他都這麼痛苦了,憑什麼他還可以這樣清白無暇地活著?
將蹲在地上眼神呆滯的凌霄拽起來,那一刻他簡直想要狂笑出聲,去死吧,所有礙眼的東西都去死吧!
可笑意還沒溢出嘴邊,那個綠眼睛的青年卻反握住了他的手臂,那張溫柔的臉孔扭曲變形,陰森森地沖他嘲笑出聲——
「死了的人是你啊!笨蛋,你還不明白嗎?」
你還不明白嗎——
在對方無法掙脫的恐怖腕力下,仿佛在被炙烤燒灼,他覺得自己的手要斷了。
混蛋,混蛋。
他要明白什麼?
他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在許多許多年之前就已經死了,不需要誰再來嘲笑譏諷,他都明白——
「傻瓜!」冷冷看著在他手中無望掙扎哀嚎的他,對方那張近在眼前卻模糊不堪的臉,五官不斷地扭曲重組,忽然之間就變換成了加布力滿臉鬍鬚粗獷的臉,「現在的你,連靈魂都已經死去迷失了,你還不明白嗎?」
你還不明白嗎——
振聾發聵般的聲音鞭打著他的全身,他呆住,盯著眼前那張已經被久遠的時光沖刷得褪色讓人懷念的臉龐。
你是誰?
你究竟是誰?
「呵呵……」那張加布力的臉這時又再度模糊扭曲起來,他感覺對方鬆開了他,改由雙手緊緊捧住了他的頭部,那張臉湊近了他,陰寒的聲音仿佛直接在腦海里緩緩地說著:「睜大眼睛,你看看——我是誰?」
空茫的腦海轟的一聲炸開,那個折磨他至死的魔鬼再度纏上了他,他揮開對方的手倒在了地上痛苦嘶喊著、翻滾著,他感到自己渾身正在著火燃燒,腦袋裡似乎被扎滿了針不停地攪動,又仿佛有人在活生生血淋淋地撕剝著他的皮膚,他好痛,他好痛!『小燕子\\』的還珠行
滿臉的血與淚,可指甲還是忍不住不停刮扯著自己的皮膚,因為實在太痛苦了。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正在被燒灼融化,臉上的血肉開始一塊塊脫離骨骼掉到地上,他趴在地上最後仰起頭,在絕望的眼神中,看著另一個黑髮黑眼珠身披黑斗篷的自己,此刻漠然地看著地上的他——
「我才是你,你到底還在奢望著什麼?傻瓜。」
……
凌霄驚喘著醒來,整個人仿佛被從水裡撈出來般渾身是汗。
他蒼白的臉上爬滿了淚水,身陷在一場跨越千年漫長的夢魘里,剛剛那些剝離靈魂血肉都被燒融的痛苦與折磨,似乎仍舊鮮活無比地存在於他身上。
努力支撐起身體,凌霄身上的每一塊骨骼肌肉似乎仍在叫囂著疼痛,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得連凌霄都已分不清究竟是自己還是另一個靈魂,在那夢境中發出哀鳴,苦苦掙扎。
他勉強站起身,茫然環顧著——日正當中,現實的時間流動似乎僅僅過去片刻,深藍色的天空下,荒涼頹敗的香料鎮仍舊如此前那樣,只是身處的這塊空曠場地,那數百塊林立的石碑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只餘一片焦土與層層掩蓋其上的風沙。
這時鼻尖再度隱隱傳來的香氣,提醒著凌霄這裡的危險。
他著急地開始搜尋羅勒的蹤跡,還好立刻就在不遠處發現了倒臥在地仍舊昏迷不醒的銀髮青年,腳步趔趄地奔跑過去,搖了搖羅勒的肩膀呼喚著,卻還是無法將其從昏睡中喚醒。
周圍毫無異狀,可空氣卻開始緊繃起來,凌霄明明白白地聽到了某種窸窸窣窣、像是什麼東西正在快速移動的聲音。
「醒一醒,羅勒!」
雙目緊閉臉上的表情似乎仍沉浸在睡夢之中,羅勒對凌霄的呼喚毫無反應。咬了咬牙,拉起羅勒的一隻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凌霄吃力地扶起羅勒整個身體,開始向著那條崎嶇坑窪的來時路移動。
可沒等走出幾步,凌霄的腳踝就被一股大力拉扯,兩個人瞬間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