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蘇長安與古寧又心不在焉的寒暄了一番,這才告了退,與古羨君一道出了太守府。
那時時間已經到了亥時,白日裡本就人煙稀少的長門鎮此刻愈發的安靜了下來。
古羨君與蘇長安行走在夜色中,二人皆有些沉默。
卻並非無交談之言,反倒是胸中皆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當從何起罷了。
太守府,到蘇長安的家其實並不遠,或者長門鎮本來就得的可憐。
但二人卻像是既有默契一般,都並肩走的很慢、很慢。
他們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相見,雖是無言,卻又似乎知曉彼此心中所感。
忽的,一陣夜風襲來。
黑暗的天空開始飄散著白雪。
蘇長安在那時如有所感,她抬頭望向夜空,伸出手,似乎想要將那雪花接住。
「下雪了。」他這般喃喃自語道。
算來,他已有三年未曾見過這北地的雪了。
而這三年卻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那個曾經無憂無慮,只想著怎麼應付先生的功課與引起蘇沫注意的男孩,轉眼已經長成了以為背負這天下蒼生的刀客。
世事無常,想來大抵的便是如此。
「怎麼了?是不是聽到你的沫沫要嫁人了,心中不快?要不要我陪你大鬧婚禮,再來一處你在蜀山乾的那搶親的戲碼?」一旁的古羨君湊了上來,笑嘻嘻的道。
她的語氣極為輕鬆,像是在打趣蘇長安,可蘇長安臉上的神情卻在那時一呆滯。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他已經許久未有做過這樣的動作了,畢竟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孩子氣。
蘇長安的年紀倒也不大,可在與人接觸之時,他下意識的收起這些動作,因為在潛意思里,他曾不斷的告訴自己要成熟起來,只有這樣他才能都保護那些她想要保護的東西。
當這樣的偽裝漸漸變成習慣的時候,蘇長安幾乎已經忘了他還有過這般的動作。
只是當他再次遇見古羨君時,他武裝著自己的防備莫名的、不自覺的散去,他似乎又做回了那個長門少年蘇長安。
只是畢竟經歷那麼多的事情,他的心智已有了成長,再也不似當年那個榆木腦袋。
更不會信以為真以為古羨君當真要幫他去搶做搶親這樣的事情。
「羨君你是如何知曉我在北地的……」蘇長安聽出古羨君言語中的不滿,他趕忙問道,想要撇開關於蘇沫大婚的話題。
只是愚笨這東西,當真是天生註定的事情,這不問還好,一問便是正好踩到了古羨君的痛腳。
或許是埋怨蘇長安這麼久才來找她的緣故,素來不喜糾纏於事的古羨君竟然也甩起了性子。
「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這般道,身子一轉,走到了蘇長安的身前,面向於他。臉上的神情,眸子中的光芒,分明寫著我在吃醋,快來安慰我的意思。
來這也苦了古侯爺。
蘇長安的性子著實太過木訥,要是自己表現得太過含蓄,恐怕以蘇長安的性子又得自己下琢磨半天。
這好不容易相見,古羨君巴不得能與蘇長安多些話,又怎會讓著榆木腦袋自己去琢磨一些他根本不可能琢磨得透的東西。
好在蘇長安雖然愚笨,但也多少看出了古羨君是在為蜀地搶親的事情而鬧脾氣。
他趕忙解釋道:「如月成婚並非她的本意,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那你的沫沫姑娘呢?你不是一直喜歡她嗎?她就要結婚了,你就不想幹什麼嗎?」古羨君見蘇長安一臉焦急想要解釋,那慌張的模樣落在她的眼中,其實心頭那一的不滿早已煙消雲散。她自然極為清楚蘇長安的性子,就是像如煙這般既不相干的人,他也可以為她豁出性命,跟別提如月這樣的舊識了。
「沫沫與古寧兩廂情願,我為何要阻攔?」蘇長安不明所以。
「可是以往你不是常掛在嘴邊自己喜歡沫沫嗎?」古羨君這般問道,眼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蘇長安就像是被人提及時醜事的大人。
窘迫又無奈。
窘迫是因為那樣的事情,如今看來顯得著實可笑。
無奈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又確確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