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好夜。
雪亦是好雪。
有人春意綿綿,梅花三弄。
亦有人苦不堪言,忙得暈頭轉向。
這場堪稱史無前例的婚典,賓客散盡後,天嵐院中可謂杯盤狼藉。
雖然魏帝夏侯明已經派來人手打理,但終究與天嵐院中的情形相較,派來的人手顯得杯水車薪。
洛平陽,也就是在天嵐院門前出手攔下蘇長安的那位天嵐大弟子,領著諸位後輩也加入了這場收拾殘局的「戰鬥」中。
這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們領著數百位宮中來的侍者,方才打理乾淨,而時辰已然到了子時。
經歷這樣一場比起任何修行還困難的事情之後,天嵐院的眾弟子並沒有因此而輕鬆起來。
相反,他們顯得憂心忡忡,並無心睡眠。
若是他們那日沒有聽錯,明日,自己的諸位師尊以及從各族趕來的星殞們,就要出去往那個名為「神冢」的地方。
他們雖然並不清楚那些真神究竟強大到何種地步,但能讓在他們心中猶如神祇一般的師尊們如此勞師動眾,那想來定然是極為厲害的人物。
一想到這一點,他們便不由得心中焦慮,可惜的是以他們的修為並不能幫上任何的忙。
但這樣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道詔令便傳了過來。
是花非昨傳召大弟子洛平陽的命令。
諸位弟子雖然年幼,但也大抵猜到這一次會面定然與明日之事有極大的關係,因此臉上的神情也都緊張了起來。
而素來對事淡漠的洛平陽也是微微一愣,深吸了一口氣在諸位師弟師妹的注視下去到了那座名為天權閣的閣樓。
洛平陽步入其中,推開院門。
花非昨依然裹著他那一身紅火色的大袍,包裹著他的身形,讓人看不清他那寬大的紅袍之下究竟生著一張怎樣的臉,更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此刻他盤膝坐在屋內的矮榻上,案前放著一盞還冒著水汽的茶壺,顯然是一壺剛剛泡好的新茶。
「來,坐。」見洛平陽走入,花非昨伸出手招呼道。
「嗯。」洛平陽頷,撩開長衫的下擺,坐於花非昨的對側。
「這是上好的龍湖茶,據說龍湖一年也只能產出四五斤,夏侯明那小子孝敬給長安的,只是長安不通此道,倒是便宜我,來,好好嘗嘗。」花非昨笑道。
洛平陽出身還算顯赫,是大魏某位重臣之後,對於茶道倒是自幼有那麼一些了解。
龍湖茶他自然有所耳聞,這茶生於幽州龍湖邊,放眼大魏能產龍湖茶的龍湖樹不過三四株,每年的產量也是屈指可數。
天下愛茶之人,對之求知若渴,可謂有價無市。
能喝上一口這龍湖茶,對於喜茶之人便是莫大的榮耀。
可是如今這天下至寶,落入洛平陽的口中卻是味同嚼蠟,索然無味。
他抿下一口茶水,眼睛卻直直的看著花非昨,似乎是想要從那張躲藏在陰影之下的臉上看出某些端倪。
但他畢竟年幼,又能看出些什麼呢?
到最後,花非昨颯然一笑,問道:「平陽,你來天嵐多久了?」
「稟師叔,三年二月又七日。」洛平陽正襟危坐的言道。
「倒是好記性。」花非昨笑了笑,這般感嘆道。
而此言說罷,這師徒二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明日,我們變得離開天嵐。」最後還是花非昨打破了這沉默,他低著聲線言道,伸手又提起案前的茶盞,為洛平陽倒滿茶水。
「可是為了對抗那些真神?」洛平陽追問道。
「嗯。」花非昨並沒有絲毫隱瞞的打算。
「那師叔們可有把握?」
「......」這個問題讓花非昨微微沉吟,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可否帶上弟子...弟子願....」洛平陽見狀心頭一陣咯噔,他趕忙說道,那張終日冰冷的臉上少見的閃過一絲慌亂。
「每一代天嵐弟子,都有自己的使命,這是我們的使命,而你們的使命還未到來。」花非昨端起身前的茶杯輕抿一口,不急不緩的說道。
「可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