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來他們家的梅花真的很出名。
秦家?羅錦言仔細回想,首當其衝的便是秦珏秦玉章。
想到他,羅錦言的嘴角帶出一絲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意。她死後,一縷幽魂不肯離去,凝於太子屋中那盆牡丹花上,看著紫禁城裡風雨變幻。
秦珏,這位仁宗晚年最器重的首鋪之臣,卻在仁宗駕崩不久,拋下年僅六歲的少主不顧,辭官而去。
羅錦言使勁搖搖頭,不要再去想了,她重生了,現在是同德二十一年,前世的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出生,現在的她和前世的她,除了都姓羅,是沒有一點關係了。
迎面正撞上小丫鬟夏至,夏至手裡拿了件半新不舊的斗篷,看到羅錦言就把斗篷披在她身上,嘴裡嘟噥道:「爐里沒有炭了,我剛才去要,都說沒有,我就不信了,怎麼就連木炭都沒有呢,肯定是故意刁難。」
羅錦言笑著拍拍她的手,又沖她搖搖頭,暫居而已,明天就能走了,羅家待自己好與不好,都是無關緊要的。
夏至強忍著才沒有告訴自家姑娘,羅家就連下人們口口聲聲都是「小啞巴」,她剛和一個丫鬟吵了幾句。
自家姑娘不是啞巴,她只是說話有些費勁而已。
她們暫居的這個院子裡沒有地龍,屋裡冰冰冷冷,羅錦言裹著斗篷上了炕,夏至用棉被把她的腿腳蓋上,笑著道:「老爺明天就來接您了,您歇一會兒,我去把行李收拾收拾。」
羅錦言點點頭,倚著窗子,拿起窗台上的那本《大周景物志》。
算著日子,父親可不就是明天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下雪,父親心疼她年幼體弱,她就跟著父親一起去昌平料理祖業了,也不用在羅家看人臉色。
梅花里的羅家是長房,父親羅紹是三房,彼此是隔著房頭的從兄弟。父親羅紹任真定府行唐知縣時,長房大老爺羅紅常與父親書信,逢年過節,兩家人也是禮尚往來。
去年羅紹的恩師,吏部侍郎霍英因西南戰事選官不當被貶,身為七品知縣的羅紹雖然沒有資格牽連其中,卻在三年任滿之後,調至隴西。雖然還是正七品的知縣,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羅紹再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難過登天。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羅錦言暫居梅花巷羅家的這幾日,羅家上上下下就沒人給她好臉色,她也只是在剛來的那天,當著父親的面,見過羅家大老爺,至於主持中饋的羅家大太太劉氏,她她也只見過一面。
羅錦言沒有怨言,如果她住到客棧里,父親肯定不放心,如今羅家給她一瓦遮頭,總好過讓父親在昌平還要記掛著她。說起來,羅家還是有恩於她。
活了兩世,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當人落難時,滴水之恩有多麼難得。
不過她還是每天都在數著父親回來的日子,重生一世,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
三年前的一場高燒,原本口齒伶俐的小姑娘便言語困難。父親遍尋名醫,但都沒有好轉,腦海里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只能吐出一兩個字。
相比父親的傷心自責,羅錦言反而沒有介懷。
前世她在四歲時便被族叔選中,從此便被勒令不再說話,十四歲時,河間羅家有位傾國傾城的啞巴美人的消息傳到京城,仁宗身邊給他煉丹的道士便說此女為天賜,如果他沒有掐算錯誤,此女只有見了帝王才會開口講話。
不久,啞巴美人送到京城,仁宗布衣麻履出現在她面前,在座之人皆不知其身份,更有人驅趕轟之。忽見美人雙目含淚,盈盈拜倒,嬌呼萬歲。
羅錦言輕撫雙唇,前世從她四歲開始,每年都會有仁宗皇帝的畫像從京城秘密送來,她能在眾人之中一眼認出皇帝陛下不足為奇。
前世四歲時她裝啞,今生四歲時她卻真的啞了,這是報應吧,只是不該報應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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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梅花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