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見老師臉上有所動容,趁熱打鐵道:「老師,我就說這彭師兄風聞很差,絕不是空穴來風,咱們就不該來·····」
沒等說完,被老頭瞪了一眼,只能默不作聲。
他能勸,但是不能違拗,儒家最講尊師重道,忤逆師長是違反人倫的大罪。
老頭心裡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知道給他送信之人,也是不懷好意,自己怕是讓人拿來當槍使了,心下不免惱怒。
但理直氣壯的來,還帶著這麼多弟子,終歸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教訓道:「他既犯了罪,老夫自然不會包庇他,枉顧聖人之言,枉為讀書人,教不嚴師之惰,師之惰啊·····」
高啟聞言下意識的
看了眼自己老師,他沒想到老師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已經等於是在自省了。
高天賜也沒想到,這夫子看似迂腐,實則倒很灑脫,沒有什麼身為大儒的包袱。
人得捧著來,不能戧著來,高天賜立馬躬身:「夫子哪裡的話,一樣米養百樣人。夫子身為大儒,卻能放下身段,秉承聖人一日三省吾身的言行,實在讓學生仰慕。」
老頭再次面露訝然,他自不是因為高天賜口中那拐彎恭維的話,而是沒想到,他一個不良人,竟然對聖人之訓有這般了解。
「哎,可惜了。」沉默許久,老頭打量著高天賜嘆了口氣。
高天賜笑問:「夫子可惜何事?」
老頭也不拐彎抹角,說道:「你胸中既有學問,何不像令弟一樣,求學正統,卻當了不良人?」
高天賜心中苦笑,心說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尤其是只做學問的讀書人,一點人情世故不懂。知道的是你在可惜,不知道的聽你這話,那不就是瞧不起我們不良人麼。
心中所想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高天賜說道:「聖人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世間本該如此。」
聽高天賜又說出聖人之語,老頭臉上可惜之色更濃,下意識的想聽聽他下面會說些什麼。
只見高天賜突然一臉豪邁,朗聲道:「現如今,達者不再兼濟天下,窮人又如何獨善其身?靠聖人之言嗎?對付不停聖人之言的人,聖人之言還有用嗎?」
聽高天賜這麼說,老頭一臉的不樂意,剛才對他的好感瞬間去了大半。
自古秉聖人之言治世,乃是不變的真理。儒教被奉為三教之首,也正因如此。一個小小不良人,竟敢質疑聖人之言?
高天賜見老頭臉色不善,他沒在意,說道:「爾食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老頭初始還一臉怒意,等聽他說完,如同驚雷貫耳,瞬間看向高天賜的雙眼。
不僅他如此,一旁的何天,高啟,這兩個書生全都一樣的表情,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高天賜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短短十六個字,仿佛道破了無數,卻又仿佛什麼也沒說,讓人茫然震驚,又抓不住根腳。
老頭乃是司業,胸中內涵自然比何天和高啟多得多,他想了片刻,竟然有些急切道:「天何在?天何指?」
「人人都可以是天,替天行道。」
「空話!」
「不然!」
「何解?」
「這個天乃是正,說的是心。就如同彭家慶,他也學得聖人之言做的官,但他心中沒有一片青天,而是把自己當成了一縣的天,因此治下一片昏暗!」
倆人對話語速飛快,說到此處,老頭心中認可,平等求教:「繼續說。」
高天賜呵呵一笑,頗有些傲然:「就像不良人,因權利太大,又往往暗中行事,所以招人畏懼。也正因為他權利大,若心中有青天,何懼世道不清明?」
老頭搖頭:「不良人權利大,豈不更難治理?不良人就人人心中有青天嗎?終是小道。」
「我管不得別人,我現在是制使,只能讓我治下一片青天,若他日我做了司長,做了都統領呢?」高天賜問道。
老頭沒有評價,因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即便如此,今天這番對話,已經讓他有了很大的收穫,需要回去慢慢揣摩。
正要說話,外
第二十六章 國子監司業李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