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最放心不下的其實是大明海疆,一生都在平倭的俞大猷,清楚的知道,大明海疆危機四伏。
倭寇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內訌已經超過了百餘年的倭國,正在逐步走向同心同力,那個自稱天下人的織田信長,正在一步步的整合著倭國的各方勢力,無論是誰整合了倭國的各方勢力,對大明都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威脅。
紅毛番正在一步步的侵占著萬裏海塘,他們將勢力逐漸滲透,萬裏海塘,這個中原的後花園,正在一步步的變成時刻威脅大明的賊巢,近萬里的海岸線,都會成為突破之地,到那時就真的到了中原生死危亡的關鍵。
幸好,陛下有鴻鵠之志。
俞大猷走的沒有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落葉歸根,但是俞大猷能夠理解並且支持陛下的這個決定,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對國朝有益,去年起,大明一直在遷徙富戶充實京畿,這就是個由頭,主要還是緩解大明日益嚴重的人地矛盾,俞大猷直到最後,還在配合大明皇帝的政令,他走後,他的將軍府也是富戶了。
俞大猷走的沒有遺憾,長崎總督府已經站穩了腳跟,可以深入影響倭國的局勢,琉球國王已經在中山王府住下,大明對琉球群島和雞籠島進行了全面的郡縣化,而呂宋也在大明掌控之中,海外皇莊,也就是種植園,也遍布了萬裏海塘。
可朱翊鈞仍有遺憾,這大明大好的江山,他希望俞大猷這個老人能夠多看幾眼,最少也要看到馬六甲海峽重新回到大明的手中,可惜,人生大抵如此,遺憾便是如此的尋常。
俞大猷有些生不逢時。
俞龍戚虎,俞大猷和戚繼光究竟誰更厲害些?朱翊鈞還真的問過戚繼光這個問題,戚繼光說,俞大猷在練兵不如他,俞大猷在後勤調度上不如譚綸,在個人勇武精悍馳騁上,俞大猷不如劉顯,但俞大猷是個全面的帥才。
可為將者眾,可為帥者寡。
俞大猷歷經弘治、正德、嘉靖、隆慶、萬曆五朝,他真正展現自己才華時,已經五十多歲的高齡,真正被委以重任,已經年過古稀,七十歲的年齡才得以展布心中的抱負,對於一個戰場廝殺的將帥而言,是多麼大的遺憾。
朱翊鈞希望俞大猷再看兩眼他深愛的大明,奈何,奈何。
萬曆七年七月十七日,俞大猷於京師講武學堂病逝,次日,大明皇帝連下了三道聖旨。
第一道是給俞大猷加了左都督的官職,又封了漳平侯下葬,長子嗣漳平伯領世券,定諡號武襄,克定禍亂曰武,甲冑有勞曰襄。
第二道是輟五日以示哀悼,令禮部官葬漳平侯,特賜祭五壇,就是派遣英國公前往天、地、日、月、先農壇祭祀,最高規格為九壇,令百官在俞大猷出殯時,前往左將軍府送行,這是一種殊榮,算是酬謝俞大猷為大明奔波一生。
第三道聖旨,則是讓人措手不及的奏疏,陛下移宮去了講武學堂、皇家格物院、佛塔、德王府、裕王府的離宮行苑,不是去住一天兩天,而是之後就住在講武學堂了。
這一道聖旨如同在京堂扔了一個天雷一樣,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皇帝的理由給了三條,第一條是離北大營更近,操閱軍馬方便;第二條則是無人可用,俞大猷走了,講武學堂無人可以坐鎮;第三條,則是國家大事,在祀與戎,戎事一日不可誤,就是用行動表達了對振武之事的持續推進。
張居正在文淵閣門前,坐上了車駕,車駕是兩匹馬拉動的軌道車駕,更加平穩,從皇宮左順門到陛下的離宮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他看著窗外,眉頭緊蹙,旁邊的箱子裡,放著一大堆的奏疏,都是反對陛下移宮的奏疏,其中就包括了張居正本人。
張居正一直反對陛下住在西苑,道爺住進西苑之後就開始擺爛,除了嚴嵩、徐階等少數輔臣外,朝臣們很少能看到道爺了,張居正對西苑這個地方非常牴觸,他將道爺搬到西苑視為嘉靖新政結束的標誌性事件,是道爺克終之難的開始,是不祥之地。
張居正一直希望陛下移宮,若是陛下移宮移到乾清宮就好了,結果越移越遠,甚至移到了皇宮之外的離宮去了!
「元輔,這次前往離宮,拜見陛下,定要說服陛下回來。」次輔呂調陽略顯無奈的說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