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厭,用減餉逼迫軍兵離開,順便貪墨這筆銀子,恐怕這種朘剝還會繼續存在。
不得不說,吳善言真的很大膽,軍兵的銀子都敢拿。
「浙江方面派誰去?」朱翊鈞說起了浙江巡撫的人選問題。
「就讓申時行代領一段時間吧,平穩一段時間,再遣巡撫前往。」王崇古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意見。
申時行是個比較合適的人選,離得近,松江府的事兒也耽誤不了,其次申時行是天上人,還是代管,就不會為地方的鄉賢縉紳、勢要豪右說話,為他們遮掩,問題能夠暴露的更加清楚。
「這次九營入城清剿坐寇,一共抓捕幫派人員五千四百餘人。」朱翊鈞說起了浙江九營的戰果,棘手的定性問題搞清楚了,那接下來就該談到具體問題了。
即城中坐寇,坐寇是相對於流寇而言。
城外有流寇,城中有坐寇,而這些坐寇,都是吳善言、師爺、各地州縣養的走狗,這也是九營最恨的一群人,入城之後,就開始對坐寇進行清剿。
「不是,陛下,這就變成入城剿匪了?明明就是兵變啊。」王崇古敏銳的察覺到了皇帝陛下對這件事的定性,從兵變變成了入城清剿坐寇,這話術一變,兵變這麼惡性的事件,徹底變了性質。
「不然呢。」朱翊鈞十分確信的說道:「不然把這浙江四萬五千抗倭志士,全殺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鬧餉這種模糊定義呢?」
改變不了事實就改變定義,這是賤儒們慣用的套路,朱翊鈞對賤儒十分了解,對他們的手段知之甚詳,自然會活學活用。
壞消息,陛下學賤儒那套,好消息,全學會了。
「額,陛下聖明!」王崇古倒是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鬧餉也是兵變,但大明有鬧餉的定義,就是不讓矛盾進一步激化,要都是兵變,那就要平叛,矛盾進一步激化,誰都體面不了,事情已經鬧到了如此的地步,改變一下性質,讓事情緩和下來,是一種妥協。
「陛下,兵變應該是暴力失控,臣以為這次浙江九營入城剿匪,不是暴力失控,沒有惡意傷害百姓,沒有傷及無辜,雖然占領了府州縣衙門,但並沒有直接干涉政務,也沒有殺害朝廷命官,這不是兵變。」張居正對皇帝的定義是十分支持的。
吳善言都活著呢,這算不上兵變。
而且張居正進一步明確了為何不算兵變的原因,因為從頭到尾,暴力未曾失控,鋌而走險的軍兵們,依舊堅守著八個字,上報天子,下救黔首。
上報天子在千年以來,君君臣臣的觀念下,很容易理解,但下救黔首這四個字,卻是千年以來,第一次出現。
浙江九營很好的遵守了這八個字。
這八個字,的確是戚繼光提出的京營建軍的軍魂,但這八個字,也是長期抗倭鬥爭中總結的經驗。
依靠百姓,就等於在戰場上擁有了無數雙眼睛,能夠獲得抗倭的勝利,脫離百姓,無法取得勝利。
「先生講的很好,謹受教。」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對張居正兵變的定義非常認可。
暴力未曾失控。
九營四萬五千軍兵,一共抓捕了五千四百人,負隅抵抗者殺,一共殺死了三千餘人。
這些坐寇不僅僅是城中幫會,還有一些勢要豪右、鄉賢縉紳之家的劣紳、劣紳的家丁、訴棍、招搖撞騙的經紀買辦,喝兵血的也有這群人,而軍兵們重點目標,解決浙江地面所有府州縣城內的人牙行。
就是那些四處買賣丁口,尤其是買賣五六歲女童的人牙行,全都被九營軍兵們給消滅了,確實是消滅,所有人牙行的人販子,被就地處決。
因為圍城的關係,人牙行所有涉及人員,無一走脫,在城中百姓的配合下,九營軍兵將所有人牙行連根拔起。
朱翊鈞從閻士選的奏疏、對吳善言一百多條的罪狀中,了解到了一個讓人膽寒的事實,那就是每年三月出巡抗汛、九月回營的九營軍兵家眷,很多孩子都被這些人牙行給拐賣了。
九營出巡,軍營就缺了壯丁,所以這些人牙行,一到出巡的日子,就喜歡跑到九營家眷去抱、搶、奪、騙孩子。
九營鬧餉、嘩營、兵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