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也難免有人反應不及。」
「甚至於有些人,打自娘胎里蹦出來的那一天,腰杆子便一直彎著,便以為我漢人的腰杆,他天生就該是彎著的!」
「對於這種人來說,讓他把腰杆挺直,不亞於讓倒著走路,站著睡覺」
竇嬰嘴上說著,面上也不忘做出一副『國有雄主,不勝榮幸』的模樣,甚至還滿是舒坦的長呼出一口氣。
卻見一旁,聽聞竇嬰這番隱晦的應答,劉榮卻是嗤笑著側過頭,以異側手的食指,隔空朝著竇嬰點了又點。
點的竇嬰都有些端不住,帶著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低下頭去,劉榮才含笑搖頭,將目光從竇嬰身上收回;
遙望向遠方,悠然發出一聲長嘆。
「與其說,朕主行霸道,至剛至陽,倒不如說朕年少智短,沒能學到太宗皇帝、孝景皇帝的高明手段。」
「——不具備老辣手腕,這才像個愣頭青一樣,妄圖快刀斬亂麻;」
「實則,卻是為了一時之快,而為宗廟、社稷,埋下了不知多大的禍根」
一番明顯是在批評自己,或者說是在承認錯誤的話,劉榮說出口來,卻莫名帶上了一抹嘲諷意味。
嘴上故作唏噓的說著,劉榮也不忘悄悄斜過眼,微瞥向身旁的表叔竇嬰。
但凡有第三人在場,看到劉榮這幅模樣,都會當即明白:劉榮先前那一番自我批評,不過是在釣魚執法,想要看看竇嬰的反應而已。
竇嬰自然看不到身體斜前方,隱隱背對自己的劉榮,正斜著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自己;
可竇嬰也隱約能明白:當今天子榮,從來都不是會主動承認錯誤的性子。
非但當今劉榮不是——從太祖高皇帝劉邦,到太宗孝文皇帝劉恆,再到先孝景皇帝劉啟;
凡是漢家的天子,就沒有哪個具備『知錯就認,認了就改』的優良品格。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作為肉體凡胎的人,漢天子自然也會犯錯。
饒是英明神武如太祖高皇帝,德披蒼生如太宗孝文皇帝、陰損為國如孝景皇帝,也都不能免俗。
但漢家的天子錯過錯,只是犯了錯之後,漢天子或許會私下裡偷偷改正,又或是暗自提醒自己『下不為例』,明面上卻權當什麼都沒發生;
但嘴上,漢天子卻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錯』了!
舉個最形象的例子。
就算有一天,劉榮看花了眼,把一頭鹿看成了馬,從而和朝公大臣產生分歧,劉榮也絕不會承認說:不好意思啊,朕眼花了。
而是會咬死不鬆口,指著鹿就咬定這是一匹馬;
然後半夜遣人,偷偷把鹿換成馬,再於次日理直氣壯的對朝公叫囂:看,朕說了是馬吧?
至於這麼做的原因,自然是由於現階段的華夏文明,還處於『君權神授』這一概念的新興時期。
君權神授,代天牧民,意味著『天子』二字,基本就是字面意思:天神的二子。
既然是神的兒子,也就是半個在世神,那當然是不會犯錯的咯?
畢竟後世有句名言:神,是不可以有血條的;
血條暴露的那一天,便是神跌落神態的開端。
同樣的道理:在這個時代,神是不可能有錯,也不可能犯錯的。
自然,至高天神的兒子——天子,也就是實際上的皇帝,也是不可以犯錯的。
就算客觀上無法避免犯錯,主觀上也絕對不能承認。
在原本的歷史時間線上,這一現狀,是直到漢武帝那封輪台罪己詔頒布,開啟了華夏帝王『罪己認錯』的開端,才得以初步轉變。
但與此同時,武帝爺一封罪己詔,也算是以官方立場,承認了天子可能會錯、皇帝可能會犯錯的客觀現實。
然後,天子就不神聖了;
臣子就可以嘰嘰歪歪,張口天子失德,閉口天子犯錯——甚至有佼佼者如霍光,明明只是想廢帝另立,卻為了增加自己廢帝的說服力和合法性,而為昌邑王編織一千一百二十七件『罪過』了。
可憐海昏侯,在位短短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