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劉榮語調中的凝重,程不識再怎么小心,也已是無法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了。
憂心忡忡的駐馬,又自車廂後側鑽入車內,對劉榮稍一拱手;
由劉榮招呼著,才剛於車廂內落座,劉榮那難得嚴峻的聲線,便隨之傳入程不識耳中。
「吳楚之亂平定之後,程將軍曾在東宮長樂擔任衛尉。」
莫名一語,引得程不識心下又是一顫,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然。」
「若非家上知遇,臣至今,恐怕都還在做長樂衛尉。」
便見劉榮沉沉一點頭,而後便在程不識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丟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重磅炸彈。
「既然做過長樂衛尉,又卸任不過數年,程將軍」
「長樂宮的防務,程將軍,當是瞭然於胸的?」
!!!
「家上!」
下意識一聲驚呼,程不識便當即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劉榮一拱手,而後便閃身跳下馬車!
虎視眈眈的在車架周圍,隨行護衛的兵士身上掃視一周,又沉下聲線說了些什麼,才再度鑽進了劉榮的車駕之中。
只是當程不識再度鑽入車廂,重新對劉榮拱起手時,饒是那張被朝野內外暗諷為『面癱臉』的面容,也已經是帶上了前所未有的鄭重。
「究竟何事,居然讓家上如此」
「呃…如此」
沉吟好半天,都沒能想到合適的措辭,程不識索性便放棄了思索,只遞給劉榮一個憂心無比的目光。
作為漢家數一數二,甚至是現役將帥中位列三甲的名將,程不識當然不會不明白劉榮這一問,究竟意味著什麼。
——無論任何時候,當一個人探聽起某一處建築的防務狀況,那就必定是將武力攻破這座建築,列為了自己的可選項!
這,也正是程不識心驚膽戰,甚至不惜當著劉榮的面,跑下馬車下封口令的原因所在?
發生了什麼事?
居然讓大權在握的監國太子劉榮,都動起了強攻長樂宮——至少是兵圍長樂宮的念頭?
程不識記得很清楚:自有漢以來,漢家總共只有過兩次『兵臨長樂』的狀況。
第一次,是呂太后駕崩,諸侯大臣裡應外合共誅諸呂時,絳侯周勃率領著袒露左臂的北軍將士,將長樂、未央宮兩宮包圍。
非但包圍了,還在慘烈的攻堅戰之後,攻入了長樂、未央兩宮,將這兩座象徵著至高權柄的宮殿群,殺了個血流成河!
第二次,則是前幾年,當今天子啟和東宮竇太后,就儲君皇太弟一事,鬧到了一言不合,便要母子拔刀相向的程度。
相比起前一次——這第二次,最終是以東宮竇太后妥協來作為句號。
程不識原以為,自己有生之年,應該看不到下一次漢家將帥兵圍長樂宮的場景。
——至少不會看到漢家的軍隊,第二次兵圍竇太后坐鎮的長樂宮。
但眼下,劉榮如此直入正題——張口便問起長樂宮的防務,又分明是有意讓程不識參與進此事!
作為劉榮的臣,程不識無法拒絕。
但作為漢家的臣子,以及一位成熟,且過分穩重的將官,程不識就算是要『從賊』,也至少要搞清楚狀況;
至少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麼事,把劉榮——把如今,已經羽翼豐滿的監國太子劉榮,給逼到了這個份上
「兩個月前,梁王奉旨入朝。」
劉榮沉聲一語,程不識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只本能的點下頭。
待劉榮下一句話傳入耳中,程不識高高懸起的心,卻是終於死了個透徹
「二十七日前,朝臣百官聯袂進諫,彈劾梁王眷戀不去,居心叵測;」
「父皇請旨東宮,皇祖母含淚頒下詔書,忍痛相送。」
「——二十一日前,梁王車駕東出函谷,途徑洛陽,突遭大雨傾盆。」
「不知為何,王駕上的車頂,恰恰在那大雨傾盆時,自車頂斷裂而落。」
···
「掉落的車頂雖未砸
第207章 不至黃泉,不復相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