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從容列陣了。
顧青鬆了口氣,只要敵人的陣勢被破壞,殺傷力起碼少了一大半,接下來便是各自為戰,只看個人武力高低了。
顧青看了李十二娘一眼,道:「李姨娘,你小心保重,我去根生的屋子門前守著。」
李十二娘點頭:「你也要小心,若遇危難高聲呼救,我自來救你。」
說完李十二娘腳尖一點,也飛入了院中與敵人廝殺起來。
外面殺得屍山血海,屋子內,宋根生仍端坐案前,神情湛然奮筆疾書。
「……六合之地,衣敝履陋,八荒之蠻,肉鄙膾粗。萬民饑寒苦久矣,何以維生?賴之于田土,勞之於鄉野,背躬而虔謹,驚惶而禱祗,唯求粗羹果腹。天下久盛,盛於袞袞公侯,疆宇積貧,貧於芸芸萬民,天下田產聚於君臣者十九,留予子民者十一,子民失地而流殆餓斃,權貴宴賓而傾費糜華,此皆君臣之失也。水覆輕舟之鑑,蟻潰長堤之殤,古今同理,臣何贅言,君忍惘聞……」
屋外的慘叫聲傳入宋根生的耳中,宋根生疾書的筆忽然一頓,眼眶漸漸紅了,隨即眼淚順腮流下,握筆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死士們的陣型被破,雙方廝殺一團,陷入混戰之中。
張懷玉手執利劍,一襲勝雪白衣已染紅了大半,有她的血,也有敵人的血。
李十二娘如一隻穿花蝴蝶,在人群里縱躍騰擊,利劍每次刺出,總會令人意想不到。
陳扶風和羅非等好漢腳步略顯踉蹌,他們的胳膊和腿上已受傷多處,陳扶風一手揮舞著鐵鏜,一手捂著腹部,顯然腹部受了不輕的傷。
羅非那張看起來頗為討喜憨厚的肥臉此刻一片蒼白,雙手執一對開山大斧左劈右砍,像一隻圓滾滾的刺蝟在人群里滾動,大斧如流光划過夜空,雪白的光華帶著幾許猩紅的血色。
顧青仍站在宋根生的屋子門外一動不動,雙眼死死地盯著院子中央的戰況。看著一個個曾經談笑風生的親衛和好漢們倒在敵人的刀劍長戟下,顧青的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可他仍然未動。
他沒有武功,貿然衝下去只是送死,反而給張懷玉她們拖了後腿,讓她們不得不分神保護他。而顧青此刻站的位置,便是保護宋根生的最後一道防線,儘管這道防線不算太牢固,可它終究是防線,再微不足道也是一條生命最後的綻放。
七八道弱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接近顧青,顧青眼角的餘光看見他們,心中一驚,立馬握緊了匕首,目光冰冷地望過去。
一眼望去,顧青的神情頓時鬆懈下來。
這七八個人是熟人,他們是石橋村的少年,早在顧青奔赴青城縣之前,張懷玉便將他們從村裡帶出來保護宋根生。
少年們大多十五六歲的年紀,他們是石橋村里最優秀的一批人,張懷玉特意遴選過後才帶出來的。他們每日跟隨馮阿翁和張懷玉打熬身手,操練陣型,這幾個人的表現在同村的少年裡表現最為優異。
少年們悄悄接近,被顧青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為首一名少年站定,急忙道:「顧郎君,是我們,你忘了?」
顧青嘴角扯了扯:「沒忘,我記得你,你叫劉泓,村東劉家的。」
劉泓鬆了口氣,輕鬆地笑了:「顧郎君記得我們就好,當初你開瓷窯,我和他們都去你的瓷窯幹過活兒,掙過你給的工錢呢。」
顧青沉下臉道:「你們為何在此?太危險了,速速退出去,退到縣衙外等著。」
劉泓急忙道:「我們是張姑娘帶來保護宋根生的,你們在流血拼命,我們不知如何才好,幸好顧郎君在此,不如由你來下令,我們便在此處列陣,衝進去廝殺一番……」
「滾!半大個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眼瞎了嗎?沒看見死了多少人?」顧青怒叱道。
劉泓梗著脖子道:「不!張姑娘帶我們出來就是為了拼命,哪有看熱鬧的道理,你若不下令,我們便自己衝進去了。」
顧青大怒,一把揪過劉泓的衣襟,將他拉到自己跟前,湊近了他的臉冷冷道:「今日這院子裡所有人都要聽我的,臨陣抗命是什麼罪馮阿翁沒告訴過你們嗎?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你們太小了,這種混戰的場合你們起不了作用。」
第一百八十二章 為民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