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巡海捕倭隔幾年就有一回,這算多大的功勞?」
「父皇要封爵還顧得上這些?想當初永新伯許誠的伯爵是怎麼來的?父皇讓譚深和趙曦殺了駙馬梅殷,隨即又授意許誠出首舉發兩人,於是給了他伯爵,你那位堂弟曾經跟著英國公在交趾征戰多年,之後又隨豐城侯李彬打過數場硬仗,如今再往海上走一趟,誰敢說他不能封伯?話說回來,張攸若是以庶子封伯,嫡長子的張信卻還在交趾窩著……我看朝中那些老不死的還叫囂什麼嫡庶長幼是越不過去的禮法!」
這邊廂兩個人在嘀咕嫡庶長幼的時候,那邊廂孟俊卻已經縱馬一路來到了樹林邊上。今兒個他原本就是恰逢其會讓皇帝抓了差,並不想出頭,此時不由得尋思起了張輗今天煽風點火的用心。人人都認為他老實,入仕之後的表現乏善可陳,可他們也不想想,有一個那樣野心勃勃的大伯父,他要是不老實,皇帝會怎麼看?
正沉思的時候,他忽然感到面前有一條黑影竄過,來不及細想就本能地拈箭上弓猛地射出,等到看清了自己射中的東西,他不禁又驚又喜,策馬上前側身一撈。
「要是早看仔細就該射它的腦袋,好好一張狐狸皮,這下子只能送給阿晴當坐墊了!」
他正尋思回頭拿著這隻狐狸怎麼向妻子獻殷勤,就只聽噼哩啪啦一陣巨響。嚇了一跳的他還來不及想這是怎麼一回事,身下的駿馬便受了驚,竟是猛地嘶鳴一聲高高撩起了蹶子。這一突發事件鬧得他措手不及,花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安撫好了坐騎,辨清那聲巨響的方向風馳電掣地奔了過去。半道上,他又遇到了幾個錦衣衛,隨後是朱高燧和張輗,眾人少不得會合在一起慢慢尋去。等到一群人出了樹林,看到的卻是遠處那層層軍士戍衛的營地。
長達百步的空地盡頭擺著一排用堅實的厚牛皮蒙著的木靶子,然而此時硝煙散去,只要運足目力就能看到那上頭的一片焦黑。安遠侯柳升一聲令下,立刻便有十幾個親兵奔上前去,很快就將東西推了過來。剛剛遠看還是焦黑,如今卻能看到那上頭的處處傷痕,那一層厚牛皮幾乎都被打爛了。
「好,好!」
看到這新火銃有這樣的威力,朱棣不禁滿面紅光,重重點了點頭。而他旁邊的張越則是死死盯著柳升特意挑選出來的那三排三十名神機營軍士,或者說,盯著他們手上的火銃。儘管已經見識過明軍的火器,但這些人哪裡及得上完全火器化的神機營?剛剛這一番快速射擊中,他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排軍士分奇數位和偶數位兩次射擊,第二排軍士則是專管傳遞火銃,第三排軍士專司裝填火藥,剛剛一連六次射擊,威力著實非同小可,而且也沒有炸膛。
由於京營本就是中軍所在,神機營更是隨扈兩次北征,因此柳升雖說派出了自己的親兵將皇帝牢牢保護在中間,卻也不擔心會出現什麼譁變。聽到皇帝連道兩個好字,他也覺面上有光,連忙對一個心腹親兵吩咐了幾句,不多時,那親兵就捧了一個盒子上來。
「皇上,您看,這就是此次軍器局新製成的火銃。」
見柳升連盒子一起呈遞了上來,朱棣便信手接過,隨即把裡頭的那把銅手銃取了出來。在手上掂量著試了一試,又查驗了一番,他便遞給了一旁滿臉好奇的張越,因笑道:「這做工倒是比從前精細了許多,拿在手裡輕了短了,威力倒是比從前有增無減。有了這樣的利器,若是再北征,朕倒要看看阿魯台往哪裡逃!」
捧著這把極其精巧的手銃,張越少不得翻來覆去仔細端詳。銃身一尺有餘,最前端的口徑卻絕不超過兩厘米,銃筒從後往前呈圓錐狀遞減,表面更是打磨得頗為光亮,沒有半點粗製濫造的痕跡。點火孔上還有護蓋,可防止火藥被雨水打濕,他剛剛甚至還瞥見木盒中有一把藥匙,想來是用作稱量火藥的。
瞧見銃身上鐫刻著一行清晰的小字——永樂十七年正月,天字第一百零四號,他忍不住問道:「安遠侯,這為何不是天字第一號?」
柳升正預備對朱棣好好表表上陣殺敵的決心,乍然聽到這一問頓時一愣,隨即就笑了起來:「軍器局每年造辦的軍器多了,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按照舊有的模子造,這新的當然不能立刻就拿出來,少不得要在演練場中一次次試過。你不是問天字第一號麼?
第三百六十章 嫡庶長幼的奧妙,天子的託付和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