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通稟,實則是來檢查一下內務,別讓夏衿看到沈老爺衣冠不整。
這時空的男女大防並不像中國古代那麼講究:有郎中來看病,女眷需得迴避。當初羅騫生病,夏正謙和夏衿出診時,羅夫人就仍然呆在屋裡的。
此時沈夫人也不曾迴避。心裡掛著丈夫的病情,聽得郎中來了,她直接走了出來,想說幾句客套話,拜託郎中給自家丈夫看病時盡心些。
然而一打照面,她就愣了一愣,然後疑惑地看向羅騫,不明白為什麼說郎中來了,他身邊卻只有一個少年郎。
羅騫趕緊介紹道:「表姨,這就是夏郎中。」
夏衿是七竅玲瓏心,一看沈夫人這樣子就知道羅夫人並不曾介紹她的具體情況。
那日羅府宴,她跟沈夫人是見過面的。但此時她用的是「夏祁」的身份,兩人便算是第一次見面。
她上前作了個揖,喚了一聲:「沈夫人。」
沈夫人沒理她,而是轉臉看向羅夫人,滿臉地不可置信:「表姐,你給我相公請的就是這位小哥兒?」
羅夫人點點頭,提醒一句:「我家騫哥兒當時病得連京中御醫都治不好,是夏公子幾劑藥就救回了他一條命;王翰林夫人的病,也是夏公子給治好的。」
沈夫人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終是生生把話咽了下去,臉色卻因此而有些發沉。顯然她心情並不好。
她對夏衿冷淡地一點頭:「那你去看看吧。」
羅夫人眼睛微微眯一下,不過並未作什麼表示。
於管家此時已從房裡出來了,衝著羅騫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祁弟,請。」羅騫對夏衿作了個手勢。
夏衿進了屋子,便看到窗子大開,床邊還有個小廝拿著把蒲扇不停地扇著。倚靠著坐在床上的沈立文,此時只著一件單衣。仍是一副煩燥不安的樣子。拉著衣服的領子不停地抖著,似乎這樣就能更涼快一些。
「表姨夫,我給你請郎中來了。」羅騫又指著夏衿介紹道。「這是兩個月前救我的郎中,姓夏。」
說著他又轉頭對夏衿道:「祁弟,你給我表姨夫好好看一看。」
夏衿知道羅騫當而叫她「祁弟」,是在沈立文面前給她長面子。她對沈立文拱了拱手:「沈老爺。我給您把一下脈吧。」
夏衿的年輕,同樣讓沈立文詫異。但他城府要比沈夫人深。只看了跟進門來默不作聲的沈夫人和羅夫人一眼,便對夏衿笑道:「有勞了。」
夏衿上前給他把了脈。
「如何?」沈夫人看夏衿收回了手,忙問道。
她雖對這個小郎中沒有信任感,但心裡仍存了一絲希望。
「並無大礙。」夏衿道。「我開個方子,吃兩劑藥就沒事了。」
沈立文和沈夫人對視一眼。
這句話跟那謝郎中說得一模一樣。
沈家的管家見自家老爺和夫人都沒什麼表示,而這位夏郎中雖然年輕。卻是羅騫親自陪了來的,還稱為「祁弟」。顯得關係極不一般,對他不敬未免得罪羅家母子。他連忙道:「夏郎中這邊請。」
他帶夏衿到旁邊桌前寫方子,又讓人給幾人倒了茶上來。
「給我也倒一杯。」沈立文見狀,便對倒茶的下人道。
那下人趕緊也給沈立文倒一杯。
沈立文拿著茶杯,看了看,卻沒有馬上飲用,把杯子放在了一旁。
夏衿提筆開了方子,遞給沈管家:「藥煎好後,放到井裡冷卻後再服用。」
沈管家拿著方子有些發愣。他實沒見過有這樣的服藥法。人家郎中,大都是囑咐「溫著喝」。
沈夫人從袖子裡掏出一錠碎銀,看樣子足有一兩,對夏衿道:「有勞夏公子了,這是診金。」
夏衿看她一眼,沒有多說,接過銀子道了謝,便開口告辭。
「表妹夫你好生歇著,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羅夫人說了一聲,也跟羅騫、夏衿一起退了出來。
他們還沒走出門去,沈夫人就將桌上夏衿開的藥方拿過去看了,看了之後,「啪」地一聲,一掌用力拍在桌上。
羅夫人聽得響轉,回頭來看,便看到沈夫人臉色鐵青,樣子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