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失職治罪拿問,此後是生是死看他造化。
眾人圍著公子湧進小書房。此時,公子眉頭稍為舒展,朗聲道:「古人說,治兵如治水;銳者避其鋒,如導疏;弱者塞其虛,如築堰。正所謂圍魏救趙,避實就虛,攻其要害,方能解圍。菩提,紅翠,你們築堰築得好,各賞一幅!」
菩提謝賞,紅翠卻笑道:「紅翠不要什麼書畫,只求今夜侍寢公子一晚就好。多日不見,紅翠想公子想得要命,求公子救紅翠一命!」
公子嗔道:「貧嘴!」
亂蝶嚷道:「這幾日也憋壞了亂蝶,明日一早,亂蝶卻要找地方逍遙去!」
京師鬧了這麼大的劫獄案子,上到真龍天子,下到賣豆腐的、打火燒的個個震驚。當今皇上震怒,一紙下來要嚴辦魁首。魁首是誰?順天府尹比誰都清楚,可是他總不能嚴辦自己吧。於是,一紙下來,許長佑成了替罪的羔羊。年二十八午時三刻,許長佑被斬於西菜市口。
不過馮廣才也算有些良心,礙於多年他為自己做事,年前又獻了好一批珠玉寶器的份上,馮廣才拿出貼己的十兩銀子,派跟隨送到許家,算是兩人交情一場。
這跟隨名叫黃銅,老爹喜歡市面上的青銅器,所以兒子出生後就起名黃銅。黃家原本也是殷實人家,可那年老爹看走眼,傾家蕩產買了一件清仿商朝鼎,至此家道沒落,兒子都養不起了。沒辦法,黃銅送到馮家當小廝。好在這黃銅人小機靈,不久,就被馮廣才看上,做了一名親身跟隨。
黃銅手裡捏著十兩銀子,心中暗道,老爺也真夠小器的,一條人命都沒了,才給十兩銀子撫恤,還沒有黃銅一天收的銀子多呢。要知道那些排隊等著見老爺的官吏,誰不給黃銅塞點通報費?跑一趟腿,稟告兩嗓子,那也是需要力氣的是不是?再說拿了十兩銀子給人家弔喪,讓黃銅臉往哪兒擱?好歹也是府尹家的人。不管怎麼說,這喪該吊還得吊,銀子事小,關鍵是府尹的面子大。這府尹的跟隨往哪兒一站,許家臉上多有光啊。
黃銅快馬加鞭來到朝陽門街內許家。此時的許家越加冷冷清清,門上掛著白幔,棲棲遑遑地裝飾著兩盞白燈。黃銅感慨道,正所謂是人死茶涼,許長佑人在的時候,好歹也是一介提牢主事,來找他尋點好處的人也不算少。現在這裡卻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正在感慨間,忽聽裡面傳來震天價一聲響,似乎是什麼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音。黃銅見大門外沒有什麼門人通稟,隨徑直而入。這時,黃銅漸漸靠近內庭,這原本是家室女子住的地方,平常卻進不來男子。黃銅站在廊外,有些猶豫,進還是不進?
不知道誰又在裡面嚎叫一通,黃銅感覺裡面似乎出事了,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不禮節的,快步進入。他剛要推門,門卻從裡面大開。一個粗使醜陋的丫鬟從裡面闖出來,肩上還扛著一隻板凳。黃銅正納悶間,許長佑的夫人許宋氏從裡面撞出來。她頭髮散亂,脖子上長長的一道紅印。
她邊追那丫鬟邊吼著:「香玉,你這死丫頭,快把凳子給我,再不給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叫香玉的丫頭氣喘吁吁地回道:「你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不給你凳子。」
黃銅不知這兩個女人在鬧哪出,這時卻也管不得那許多,只把弔喪的銀子交給許宋氏就好。他來過許家幾次,也認識許長佑的夫人,近前施個禮,叫聲夫人好。
許宋氏恍若未見他,挺挺大胸脯子,把黃銅撞了一跤,罵道:「滾你夫人的,沒見忙著尋死呢,卻來搗什麼亂。」
原來,許長佑剛在菜市口被斬,許宋氏就在家以死殉夫。她在房間樑上掛了繩子,搬了凳子,好不容易騰空把自己掛上去,一閉眼待死。哪知道自己身材太胖,繩子又是老繩,家裡的老鼠沒東西吃,只好啃這些繩子,啃得豁豁牙牙的,經不起她這般體重。她剛蹬翻凳子,沒片刻功夫就摔下來了。許宋氏氣得要死,這人死了,繩子也來欺負她。她把老繩子繫結實,又檢查一番,正要再次上吊殉夫時,香玉聽見聲響闖進來了。她對小姐忠心耿耿,見小姐如此想不開,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搬走凳子。
這香玉在前面扛著凳子繞著圈跑,許宋氏體胖不及香玉輕便,追了一圈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氣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我的娘啊,這還讓不讓人死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