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師瀟羽不緊不慢地揚起右手,落在了自己曾被鐵蛇「咬」過的左肩上,別有深意地瞟了典璧一眼。
典璧橫著眼睨了她一眼,覺出了她的「深意」,問道:「你想要吃什麼?」
「我想吃這碗面。」師瀟羽努了努嘴,朝桌上的第五碗面指去。
「不行!」典璧想都不想,一口拒絕。
「為什麼不行?反正你也不吃了,留著也是浪費,為什麼不能給我?」
「不行就是不行。」典璧也不解釋其中緣故,尖厲而暴躁的嗓音全然不容對方對自己的面多看一眼,「你要真想吃,我給你做一碗來。」
儘管典璧的臉上始終沒有什麼好顏色,但無可否認,他那張滿布戾氣的面孔之中其實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歡喜的——終於有人欣賞自己所鍾愛的這種美食了,這種歡喜不亞於別人對自己某方面特長的認可。
「果真?」師瀟羽一怔。
望著鐵鷂子許久,她也沒反應過來,好似沒想到似典璧這副面目的人也會下廚,更沒想到似典璧這種性子的人也會為自己下廚。
「什麼真的假的?你到底要不要吃?」鐵鷂子提起鐵蛇鞭正欲起身,聽聞師瀟羽這一聲質疑,他的臉色頓時一沉。
「要!要!當然要!」師瀟羽連聲回應道,燦爛的笑容里半是虛情的恭維、半是實意的期待,「那就有勞典叔叔啦。」
「等著!」
話音一落,鐵鷂子就站了起來,以鞭拄地,一步深一步淺地向門口走了去。昆莫本想上前搭一把手,卻被鐵鷂子「哼」的一聲拒之千里,只得縮手退後,目送師兄離去。
臨到門口,鐵鷂子倒是回頭朝昆莫覷了一眼,似乎在警示他:此女伶俐,小心應付。
昆莫會意地回了一眼。
「哎,你順便讓小二哥去七星樓一趟,那裡的廚子做江浙菜有一手,讓他做幾道爽口的蘇味小菜來。」
鐵鷂子一隻腳已經跨出了門外,聽聞師瀟羽追加要求,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哼!又想吃茄子了?」
師瀟羽眼眸一轉,嘿嘿笑道:「對,就要那三道茄子!」
自打進這個門,兩人的對答還是第一次如此順利如此爽快,鐵鷂子嘴角微微一動,說不清是他的內心在竊笑,還是他的面部肌肉在搐動,反正都不由自主。
鐵鷂子一聲應諾,便將後腳帶出了門外。
聽著他那高低不平的腳步聲緩慢地消失在樓梯的盡頭,昆莫沉吟了半晌,相比六年前,他的腳步變慢了啊。
而他身後的師瀟羽並未注意到那鐵鷂子的腳步聲與常人有何異樣,漫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昆莫後,她悠閒地取過一個新的杯盞,洗盞、炙盞、注酒,然後置於身旁的座位前。
「昆叔叔,坐下來喝一杯熱酒吧。」師瀟羽這一聲「昆叔叔」叫得可是親熱,親熱得有些不懷好意。
「祁夫人,你身子弱,這酒太烈,還是喝茶吧。」昆莫這一聲「祁夫人」叫得卻是生分,生分得有些刻意。
「昆叔叔,喝酒也好,喝茶也罷,您總要先坐下來嘛。打進門來,你就沒好好坐下來過,不累嗎?」師瀟羽的聲音甜中帶柔,既乖巧又溫順,儼然一位貼心的晚輩。
「您要是覺得咱倆同桌,有違齒序,不合禮數,那我站著好了,您是長輩,理當我站著,您坐著。」說著,師瀟羽身子微微前傾,便要起身。
「祁夫人不必客氣,就像我們昨天第一次見面那樣好了。」昆莫橫過手中簫,看似無意地落在了師瀟羽的左肩肩頭,「你我都不是喜歡虛情假意的人。」
師瀟羽微微頷首,兩肩一松,前傾的身子也隨即向後靠去。
這一幕,看似很和諧也很默契,不過很顯然,他們倆貌合神離,各懷鬼胎,一位想拉近距離,而另外一位則全無此意。
兩人閒坐片刻,師瀟羽問了昆莫一個問題:「昆叔叔,你知道為什麼典叔叔不許別人碰這五碗面啊?」
「於你而言,這只是一碗麵,於他而言,這是師父於他的恩情。」
「怎麼說?」
「昔年師兄落魄之際,是師父救了他,還把他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