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還是留了下來。
吳希夷啞然一笑:「娘子這是在取笑我。」
「不敢。」杏娘佯作惶恐道,「只是奴覺得,你恨他,不只是因為他當年臨陣脫逃,應該還有別的緣故,可是你為什麼不當面質問他,而有所保留呢?」
吳希夷舔了一下略有些發苦的嘴唇,沉吟半晌,長吐了一口氣,半是泄氣半是佩服地點頭承認道:「還是瞞不住你。」
「這些事,瀟羽不知道,你也不必告訴她,免得叫她難過。」說完這幾句話,吳希夷的神情也即變得凝重了起來,諱莫如深的臉上也因為即將出口的一句話變得異常嚴肅。
「曾經有人向九仙堂告發,說他殘害手足,殺害同門,還與有夫之婦苟且有染。」
杏娘愕然失色,好長時間,她臉上的表情是凝固的。
「這些都有證據嗎?」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問道。
「有。」
吳希夷極盡簡潔地答以一字,並未羅列其詳。因為那些證據比他剛才所說的那一句話更為殘忍更為骯髒。
「既然有,為何這麼多年吳門都不來拘拿他?」
「有人恨他入骨,不肯讓他回去。」
杏娘略一沉吟道:「此地歸屬江右,莫不是是那崔中聖崔舵主?」
「就是他。」吳希夷點了一下頭。
儘管九仙堂多次下令讓崔中聖押送吳一勺回九仙堂接受審問,但崔中聖認定了吳一勺罪在不赦,所以每次都抗命不遵。為此,九仙堂不得不親自派人來拘拿,可每次,崔中聖都暗中作梗而致使者空手而返。
而這崔中聖之所以如此妄為,是因為他很清楚,吳一勺曾是吳希夷的心腹,九仙堂中也多有他的故人,若讓他遽此歸去受審,就算罪名成立,也必然會有人為他袒護,為他開脫。
「崔舵主恨他入骨,連一個辯白的機會都不肯給他,可如今一勺師傅人就在他江右的地盤上,他為什麼不殺之而後快,還容一勺師傅活到今日?莫不是有人包庇?」杏娘以為是吳希夷在有意包庇吳一勺。
吳希夷聽其言外之意,忙搖頭否認道:「不是我,是吳老六。」
「他一直不相信他的竹馬之交會作出那般惡行來。他懷疑是有人故意誣陷,所以一直暗中保護,免得這個人還沒被定罪呢,就先遭人黑手了。」吳希夷倒是毫不諱言,將這崔舵主多年來的暗室私心也一併道了出來。
「所以你這次是想出面解決江右與江左兩大分舵舵主的爭端?」
「我解決不了這場爭端,還是讓九仙堂去辦吧。」
吳希夷無能為力地一擺手,兩眉之間隨即聳起了兩個結實的疙瘩,恰好將眉心那一縷無計消除又無可擺脫的愁緒深深地嵌在了正中央的那一道皺紋里。
在吳一勺的問題上,崔中聖的態度十分堅決,他明確地和黃嬌說過,除非有新的證據證明吳一勺的清白,否則他絕不放人。可這十年來,他從不許黃嬌的人靠近吳一勺半步,因而黃嬌這麼多年也無甚進展。兩人因此結怨,九仙堂多次從中居間調和,都無濟於事。
只可惜,作為這場恩怨之中最重要最關鍵的那個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這次出門前,碧蟻堂堂主曲玉露向吳希夷提出了一個請求。為著這個請求,他拿出曲玉露獻於他的饕餮盒「收買」了師瀟羽,讓師瀟羽在七星鎮諸多客棧之中挑選了這一家無論面子還是里子都與師瀟羽日常品味相去甚遠的「七星樓」。
「你不是解決不了,而是你已經有了立場,你擔心你的立場會讓裁決不公。」杏娘淺抿了口茶,一語道破了吳希夷的真實想法。
吳希夷怔忡了片晌,不置可否地付之一笑,「我哪有什麼立場。」說著,他一臉忸怩地撫了撫鬢前的頭髮,左顧而言他道:「好了,不說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說著,便從那圈椅中站起身來。
「你就這麼走了?」杏娘未跟著起身,連手中的茶盞也未放下。
「剩下的事,祁穆飛會辦。」吳希夷拂了拂衣袖,轉頭朝杏娘投過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杏娘迎眸也還他了一個別有意味的眼色:祁爺,苦也!
「這茶,你還喝嗎?」杏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