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柳雲辭踞坐屋樑,一面眼觀六路,一面痛聲罵道。
鄧林一聽,心上一凜!
是啊,剛才那聲音分明是那墨塵墨五爺,怎的還不見其人呢?鄧林心下狐疑,一雙顫慄的眼珠子警惕地來回遊移著,身子則不由自主地挨到了吳希夷的身邊。
「墨塵!他娘的,你有種就出來啊,老這麼鬼鬼祟祟的,裝什麼龜孫子呢,見不得人啊。」柳雲辭壯著膽子開口罵道。不過他這也不過是想激他墨塵現身而已,真要他向墨塵啟釁,給他一百個膽兒他都不敢。
「梁上君子,還敢說別人鬼鬼祟祟!」聽說話人的聲音,他好像被激怒了。
那「梁上君子」聞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到底是:有賊心,沒賊膽。
忽的,只聽柳雲辭「啊」的一聲尖叫,他那身子隨即一偏,就像一尊泥塑像一樣軟塌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向了底下那個未暇反應過來的目擊者。
華麗光彩的衣衫無法掩蓋某人在那一刻的狼狽與倉惶;驚恐失色的面孔無法掩蓋某人在那一刻對失足者的關切與緊張。
很可惜,那一刻一晃而逝。
這一刻,兩個人已扭作了一團,難分難解。
鄧林「哎喲哎喲」地哀嚎著,扭曲的臉上還殘留著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所襲來的恐慌之色;柳雲辭也跟著「哎喲哎喲」地叫苦連天,悽慘的呼喊聲、痛苦的神情似乎比夾在他與地面之間的那位還要可憐。
「罷了罷了,不看了不看了,看得頭昏眼花。」
吳希夷雙手一推,爽然一笑,決定不再覆棋,嘴角的苦笑中流露出了一絲力不從心的勉強與倦意,好似那樑上墜落下來的灰塵停在他的身上,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說罷,他又習慣性地拿起酒榼,欲飲上一口,以解勞乏,以慰枯腸,可不想這酒榼剛到嘴邊,就被人奪了過去。
「九叔,你這局棋明明還有路可走,怎的就認輸了呢?對棋如對酒,如果你這麼輕易就認輸了,那以後誰還和你一起喝酒!」
來人說得沒錯,吳希夷確實還有路可走,並非鄧林所看到的「走投無路」,之前柳雲辭幾次三番有意無意的「提醒」,他全看在眼裡,但他都沒做理會。
說話之人捧起酒榼,仰頭猛喝了一口,淋漓的酒水從他的嘴角漫溢而出,沒過他的喉嚨時,他的喉結用力地向下滑動了一下。
吳希夷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裡的酒榼,猶恐他一口氣把裡頭的酒就給吸光了。
還好,他沒有將那所剩不多的酒水一飲而盡,可是,他也沒有將餘下的酒留給吳希夷。
吳希夷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酒榼從他眼前又轉移到了另一人手裡。那人接過酒榼,又是仰頭一個猛灌,將那榼中之酒喝了個精光,涓滴不存。這兩人渴飲之態就好像要把這兩年欠下的酒一次都給補足了。
喝完,兩個人還相對一笑。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
兩年沒見,他風采依舊,氣度依舊;兩年未見,他依舊沉穩,依舊冷峻。
吳希夷見著二人把酒共酌,又相對一笑,並無嫌隙,心頭微微鬆了口氣。
「唉,輸了,輸了,九叔精力不濟,再熬下去,頭髮都要白了。」吳希夷一邊撫著頭伸了個懶腰,一邊緩緩站起身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地上還有兩個人,可看著兩個人的姿態,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倆幹嘛呢?朗朗乾坤眾目睽睽的,你們兩個相擁相抱,成何體統!」
可地上的兩個人正不可開交,哪裡聽得見他的呵斥。
二人在地上糾纏了好一會,才好不容易從地上掙扎著翻滾起身,可人還沒站穩,兩人又為誰踩了誰的衣擺誰扯了誰的頭巾而爭吵起來。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樣的灰頭土臉,一樣的衣冠不整,一樣的狼狽,一樣的窘迫。看得久了,兩人自己都想笑,可最後還是都忍住了。
好像那一刻,誰先笑,誰就輸了。對於這個年紀的人來說,輸贏是多麼重要的呀!
祁穆飛一直默不作聲,看著兩個人扭打纏鬥,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