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雖然與臨安一樣,都是江南水鄉,卻獨有一番韻致。城中河網密布、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碧水幽幽、古樸典雅,自有一番閒適恬靜、清幽雅致。若說臨安城是端莊優雅、明**人的大家閨秀,那麼這平江城便是秀外慧中、清新可人的小家碧玉。讓每一個初次到來的人都能天然地生出一種親切的感覺。
入得城後,杯莫停攬轡控馬、前頭引路,杏娘隔著窗簾往外瞧,一路走馬觀花,一開始還秀水脈脈、人煙寥寥的鱸鄉煙水風光,漸漸地開始嘈雜起來。
店肆林立、彩旗盈門,六街三陌、萬物充盈,紅男綠女、川流不息,再行得一段,更是車馬喧闐、人聲鼎沸,杏娘不堪其擾,便垂下窗簾,閉目養神,耳邊小緗「哇」「哦」「呀」「咦」等一系列充滿驚喜的聲音在其耳邊此起彼伏。
如此又過得一段,卻聽得人聲隱隱、天風寂寂,兼有水聲淙淙、暗香浮動。杏娘聽得小緗一聲「嗯?」她不由得也睜開了眼睛,但見巷子盡頭乃是一家門面尋常的客棧,門口那泥金黑漆匾額上題「百越春」三個大字。
待杏娘等下得車來,杯莫停已經入店與店家寒暄完畢。一名店中小二頭戴方巾,身著紫衫,先行迎上前來,俯首躬腰,笑臉盈盈,彬彬有禮,一邊幫著提挈行李,一邊熱情地招呼著客人往裡走。
杯莫停與店家似乎頗為熟稔,與店中一位掌柜模樣的老者好似「討價還價」似的商量了好久,那位手不離算盤的掌柜才「勉強」地同意了杯莫停的「請求」。
鄧林和小緗立在門外,瞧著二人交談的模樣,又瞥了一眼客棧的招牌,忽然間,二人仿佛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這就是那位有「交情」的酒莊掌柜啊!
憑著「交情」,那位掌柜著意擇選了三間幽靜雅致的上等客房給了杏娘三人。
客棧臨河而設,門面簡樸無奇,但院內修竹夾牖、芳林匝階、竹亭花榭、曲徑環水,雖無畫棟雕梁、朱樓綺戶,倒是別具一格,獨有一番韻味。
小緗看得目不暇接,嘖嘖稱嘆,杏娘也覺爽心豁目,暗自歡喜。鄧林更是意興盎然,拉著杯莫停前前後後,飽覽一番。杯莫停拗不過,提著寶貝酒榼,隨著他且行且酌。待得鄧林意興闌珊,方才回到杏娘跟前。
他向杏娘告辭,杏娘見夜已深,又知他歸家心切,便也不做強留,只言事成之後再行登門拜訪。
臨走,杯莫停特意囑咐這「百越春」客棧的人手錢兩,杏娘盡可隨意支取,一應用度皆由杯莫停承擔,但杏娘堅辭不受,杯莫停只好付之一笑,不做強求。
然則店內上至掌柜下至雜役,皆將杏娘奉為上賓,一日三餐,莫不豐盛;茶具碗盞,莫不講究;錦茵繡墩、羅床軟枕;鑪燻香裊,銀缾插花。無一不精,無一不細。出則香車寶馬相候,入則熱茶湯點不斷。
起初,杏娘他們還百般推讓,辭謝不受,然則這掌柜的,好似記性不大好,每次都是口頭上滿口應諾,轉頭便忘得一乾二淨。一應飲食,一切用具,皆依然如故,有時還嫌不足,花綢子上繡牡丹——錦上添花,精益求精!
幾次三番下來,杏娘他們也不得不客隨主便,既來之則安之。畢竟自己還有要事要辦,不能總在這旁枝末節上虛耗精力。
住店後不久,鄧林就往千金堂打探得知,祁門祁穆飛這幾日不在家中,說是去紹興採買藥材了,不日即回。是而,杏娘決定先往墨家走一趟。
與鄧林一番商議後,眾人打算先在這平江城內走走,以期打聽一些墨家掌門墨塵的消息。
然而,街上之人聽聞他們打聽墨家之事,各個談虎色變,決口不敢提墨塵之名,那諱莫如深的眼睛裡都深藏著恐懼與警惕,有幾個膽大的偶爾說幾嘴,但也是東扯葫蘆西扯瓢地盡說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道消息,沒有一點實際而可靠的信息,這些人甚至連墨家的大門往哪開的都說不清楚,更別說墨塵的廬山真面目了。
杏娘聽了幾日無稽之言,愈覺煩惱。左思右想之下,她決定親自去墨家走一趟,龍潭虎穴也罷,刀山火海也罷,這一遭總是躲不過去的了。心下一定,便也不再作他想。
這幾天倒是風平浪靜、相安無事,那追殺他們一路的人在塞上孤狼死後也沒有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