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合!這還是多年前一個客人落下的呢。」
昨日深夜,杏娘讓小緗去掌柜那借取一樣樂器來,說是第二天要用。
小緗奉命匆匆而去。
那吳掌柜剛從九仙堂喝完龜羊湯回來,本來心情大好,可進門一見到她,心陡然一涼。自知惹不起也躲不起,便諾諾連聲地應承著答應了下來,答允第二日一早必給備下。
是而,今日一早,小緗便去叩了那掌柜的房門。
不料掌柜連夜準備的古琴古箏,小緗都覺得不合心意,不是覺得不稱手,就是覺得寒酸粗拙拿不出手。
無奈之下,吳掌柜披了個薄衫,靸拉著鞋,去往庫房中重新搜羅了一番,好不容易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積塵多年的錦匣,裡面妥善地放置著一管紫黑色的九節簫,末端還垂著一縷紅色絲線攢花結穗的絛帶。
這原是住客的失物,不該外借與人,但是小緗一見就將之據在了手裡,絲毫沒有歸還的意思。那吳掌柜懼其潑勢,也不敢貿然索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
「一時倉促,難免不周,你又何必這樣挑剔呢,再說,這支紫竹簫管,古樸典雅,不是很合你心意麼?」杏娘的誇讚,無疑是對自己眼光的肯定,小緗不由得有幾分欣喜與得意。
鄧林拂了一下衣袖間那如玉屑般的雪末,欣然問道:「對了,娘子怎麼突然來了探梅的興致?」
「哼,還不是那個杯莫停!說得天花亂墜,把這比作人間仙境一般,我看他就知道信口雌黃,把我們騙到這兒來,自己倒是尋個暖和的地兒躲懶去了。」小緗忿忿地嗔怪道。
「這會子倒怨他的不是了,可不知是誰,昨兒夜裡念念叨叨的,要來這兒賞花弄雪的呢。可不知又是誰,一夜無眠,天不亮就巴巴地望著窗外,企盼著老天爺早點睜開眼來。」杏娘不無調侃地戲謔道。
「娘子!」小緗氣惱地跺了一下腳。
杏娘當著鄧林的面道破了自己的念想,小緗感覺臉上有些掛不住。鄧林聞言,嘿嘿一笑,半是討好地說道:「原來是小緗娘子跟老天爺祈的願啊,怪不得今天是這麼個好天氣。」
「哎哎哎,別亂說!這天轉好的功勞,我可不能搶你鄧郎中的。」
「我的功勞?我有何功勞?」
「這老話說的啊,狗洗臉,天轉好。」
「你!」
半天,鄧林才反應過來!本想反唇相稽,怎奈胸口那股子「男不跟女斗」的男子氣概一時堵住了他的喉嚨口,讓他好久都說不出話來。小緗見他漲紅著臉卻憋不出一句話來,眼神里更多了幾分傲慢。
轉過頭來,她暗自得意地竊竊一笑,然後滿心歡喜地向著杏娘央求道:「娘子,既然此簫合你意,何不吹一曲?」
「這——」杏娘有些猶豫,有些難為情,可面對小緗和鄧林殷切的目光,她又有些盛情難卻。
「鄧公子,那杏娘獻醜啦。若是吹得不好,還望公子莫要取笑。」
「在下不諳樂理,不通曲調,什麼陽春白雪,什麼下里巴人,只要是應景應時、聽得爽心,便是上上雅音!娘子,儘管吹來,鄧某洗耳恭聽!」鄧林答得倒是坦率。
說話間,他整衣斂容,在就近一塊乾淨的山石上恭敬地坐了下來,靜候玉簫飛聲。
杏娘略略試了一下簫的音色,試奏了一曲《霜天曉角》,其境清曠瑩澈,而又幽渺渾茫。香暗暗,曲脈脈,飛瓊落絮,玉柔花醉。
鄧林手裡挼弄著幾瓣零落於石上的落紅,陶陶然徜徉於玉管清音之中,一時心猿意馬,一時想入非非,半醉半醒之間,他情不自禁地默嘆道:「古人云:願作樂中箏,得近玉人縴手子。砑羅裙上放嬌聲。便死也為榮。我看莫不如改作:願作樂中簫,得近玉人縴手子。櫻桃小口放嬌聲。便死也為榮。」
無意之言,無邪之語,鄧林一時神醉,一時夢醒,自覺言語有失,立時羞得面紅耳赤。為了掩飾尷尬,他笑著讚嘆道:「簫韶九成,鳳凰來儀。今日娘子在此一曲簫聲,又兼得瑞雪千里,必是祥瑞之兆。」
「那倒請鄧公子說說,這是什麼祥瑞呢?」小緗意存刁難,雖是調笑之語,卻嗆得鄧林啞口無言。
「呃
第一章 落梅聲里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