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它的倔強,也訴說著它的軟弱。
祁穆飛低著頭,努力將視線定在他與她中間的某一點上,既不讓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在關注她,又不讓自己的目光離她太遠。縱然他瞥見了那一泓秋水,他也要忍著不去看,不去理會。
秋水脈脈,灩灩無語。
兩個人都忽然沉默了下來。
「我想一個人靜靜。」許久,師瀟羽才懨懨地說道。
她確實需要冷靜一下,雖然一夜酣夢,早已褪去了昨日的疲憊,但是這一早醒來,便直面這樣的風雲遽變,早已讓她身心俱疲。
「好!」
祁穆飛緩緩站起身來,不知是他腿軟,還是心裡裝的東西太過沉重,起身時,他的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幸好他及時抓了床柱一下,不致頹然跌倒。雖然沒有跌跤,但也讓他臉上幾處尚未乾也尚未滾落的水漬驀地一顫,竟順著他的臉龐徑直流進了他的脖子裡。
一時間,冰涼的、溫熱的、滾燙的,一齊淌進了衣領之中。
祁穆飛邁步出門,徑直往外走,一直走到師瀟羽耳力不及的角落裡,方才如釋重負一般徹底釋放了他的淚水。
師瀟羽,抱歉,這次又讓你失望了。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有一千個離開我的理由,有一萬個拋棄我的理由,可你卻偏偏找了這麼一個「愚蠢」的理由,誠然我不否認你找的這個理由找得很精準也很巧妙。
不管家規中那條規定是妻的權利,還是妾的權利,只要你以此為由開口自請離去,我必然會無條件同意。因為在我心裡,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權利。
所以說你找的這個理由很好,直中要害,只可惜你竟「愚蠢」地提前泄露給了我。讓這個本來精妙的理由再也無法成行。其實,你可以有別的理由,比如說你的心裡住著那個人,又比如說你恨透了我,對我深惡痛絕,無有一絲愛戀……
這些理由,無論哪一個,我都無法拒絕,也無法抗辯。可你卻偏偏不用這些理由!反而還給了我必須把你留下的理由。
雖然我知道你現在恨透了我,怨極了我,但沒關係!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你不能再用那麼愚蠢的理由拒絕我。
你要離開,我陪你一起;
你要報仇,我捨命相隨。
你可以選擇淨身出戶,我也可以;
你可以坦然面對生死,我也可以。
縱然是與四家為敵,與兄弟反目,我祁穆飛也在所不惜。
祁穆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幾句話,或許是和師瀟羽處得有點久了,他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倔強,有些天真。這樣肉麻的話語,這樣無悔的誓言,豈是他一個祁門主人該說的?
說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並沒有什麼不安,反而好像還踏實了許多,就是他兩側的臉頰跟火燒似的燙得厲害。
驀地抬頭瞥見牆角的一株迎寒怒放的梅花,祁穆飛忽而想起彼時,二人都值總角之年,言笑晏晏,兩小無猜,無所縈懷,無所掩藏,言行舉止全不似今日這般隱約其辭,更不似今日這般言不由衷。
獨坐奩鏡前,師瀟羽惴惴不安地撥開自己右側的衣領,不過銅鏡之中既沒有照出她捧心西子之病容,也沒有見到膽張心動的畫面,只映出了一張俊俏美好的面龐和一段潔白無瑕的皓頸,那宛若凝脂的肌膚,此刻看去,竟這般扎眼!
師瀟羽瞬時掩面大哭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松音和丁香才從門外緩步進來,看到師瀟羽肩頭的外衣滑落在地,身上只有一件入寢時才穿的中衣。二人相顧失色,趕緊上前給師瀟羽重新披上外衣,添茶倒水,伺候梳洗。
看著師瀟羽雙目無光、面無血色的樣子,二人相對覷了一眼,既是心疼,又是惶懼,二人俱不敢上前相問。默不作聲地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
過了良久,二人終於為師瀟羽梳洗穿戴完畢,才聽她命道:「丁香,你去桐心館把『湘靈怨』拿來。」丁香立時放下手中疊了一半的被褥,應聲而退。
「松音。」丁香前腳剛走,師瀟羽又喚道,「你去南星那裡要一把劍來。」
「娘子,你要劍做什麼?」松音放下手中
第三章 我本將心向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