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陰;結出果實,為人解渴,這份功績名垂千古啊。」杯莫停又說道。
鄧林怔怔地盯著自己身前的茶杯,半晌無話,只覺喉頭渴得厲害。
他自問沒有夸父「與日競走」的勇氣,也沒有「功載千秋」的鴻鵠之志,卻也不願苟且偷生、碌碌無為,但求轟轟烈烈、無愧於心。然多年來營營役役,兀兀窮年,終無有所得,不覺羞慚滿面。
「君不見夸父逐日窺虞淵,跳踉北海超崑崙。披霄決漢出沆漭,瞥裂左右遺星辰。須臾力盡道渴死……哎,睢盱大志小成遂,坐使兒女相悲憐。」鄧林不無自傷地慨然吟道。
杯莫停搖了搖頭,看著鄧林勉勵道:「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鄧公子正值春秋鼎盛,何愁壯志難酬!」
鄧林聞言,遲疑地抬起眼來,看著鬢角微霜的杯莫停,他不覺訕訕地低頭笑了起來,嘴角上揚的地方掛著羞愧,也掛著感動,儘管他沒有將這兩種情感用語言來表達出來,但他倆那一刻的眼神交會比語言更為樸實,也更為真摯。
杏娘看著他倆一個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都不作聲了,料知二人之間的結已經打開了。
有時候兩個男人之間的交流就這樣簡短、這樣簡潔,沒有多餘的語言,沒有多餘的表情,深沉的眼底卻有某樣東西不經意地留在了那裡,偶爾還會熠熠地發出微光。
「來,別光顧著說活,喝茶!」
「我來!」
鄧林站起身來,從杏娘手中奪過茶壺,往杯莫停的茶杯中注茶。
「前輩,那天在小林子裡,我腿上的陽陵穴分明刺痛無比,您是怎麼讓它不痛的,可是有什麼訣竅?唉,你說來聽聽,教教我唄。」鄧林一面將自己的茶杯挪到杯莫停身邊,一面殷勤地挨著杯莫停坐了下來。
「那個麼……」杯莫停接過茶杯,爽然一笑。兩個人就這樣親熱地聊了起來。小緗見兩人忽然盡釋前嫌,把盞言歡,自覺無趣,獨自啖著炒栗,卻也覺索然無味。
適才杏娘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插話,她只能一直忍著不出聲,刻下,這兩個男人言語相投,她是徹底插不上話了。
談笑聲歇,鄧林去給小緗煎藥,杏娘與小緗收拾行裝,各自忙碌去了。
屋外暮色四合,檐角幾點疏星朦朧,點綴著單調而孤寂的夜空。遠處樓閣被夜色籠罩著,模糊地勾勒出它裊娜的身姿;一陣風過,捲起滿院枯黃,枝頭幾簇寒鴉跟著悲鳴起來,風過後,小庭寂寂,一片肅殺。
杯莫停獨倚欄杆,左手提著酒榼,搭在屈起的左膝上,顒望夜空,呆呆地望著出神。
小緗從身後躡手躡腳地走近,杯莫停立時警覺,卻不露聲色,恍若未知。自顧自的吟道:「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
「呀,還活著哩!還以為你又睡著了呢!」小緗被杯莫停突然而至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小嘴一嘟,快步走到杯莫停身前,把一疊乾淨整潔的衣服遞給杯莫停。
杯莫停忙斂衣坐起,疑惑不解地看著小緗遞過來的衣服,旋即又將這疑惑的目光投向小緗。
小緗婉然一笑,說道:「娘子,看你衣衫單薄,特意給你備的。怕你老人家半夜凍著了!寒意侵體,可不是鬧著玩的。」
「呵呵,多謝娘子美意。老夫一介草莽,穿著粗布衣衫便就是了,那還能勞煩娘子費心呢?」杯莫停擱下酒榼,雙手接將過來,口中婉言致謝。
老酒入腸愁更愁,新衣未著心先暖。
小緗與杯莫停雖是初識,卻相見如故,全無長幼尊卑之生分,大大咧咧地往杯莫停身邊的美人靠中坐去,噘著嘴說道:「那怎麼成!明兒道路上,三個衣著鮮麗的年輕人,身後跟著一個邋裡邋遢的叫花子,那像什麼話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目無尊長、簡慢失禮呢!」
小緗話聲脆如銀鈴,說到杯莫停「邋裡邋遢的叫花子」時,更是指手畫腳,嘿嘿一笑,杯莫停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歡然笑道:「呵呵,娘子說的極是,那老夫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啦。多謝!還勞小娘子代我向你家娘子道謝啦!」
「謝就免啦。」小緗吐了吐舌頭,欹身側向杯莫停,故意壓低聲音,細聲說道:「杯莫停,我聽那個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