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魁安過來,接過劉庭州手裡的刀,將馬喉割斷,不使老馬受再多的苦。這已經是最後一匹馬了,也只夠大家填一填牙縫的,江東左軍還不來援,難道真像劉安所說,要開始吃人肉了嗎?
死馬剛抬下去,寨子裡小崗樓頂上的望哨就興奮朝下面大呼小叫:「援軍,援軍,在北面!援軍從北面過來了。」
劉庭州顧不得探身上的馬血,與肖魁安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樣的消息:怎麼可能會有援軍從北面過來?
不管劉庭州、肖魁安如何,寨子裡的將卒卻如吃了千年人參大補藥似的興奮起來,就近找高處爬上去朝北張望,歡呼聲一波高過一波,普通將卒們已然認定有援兵從北面過來。
劉庭州與肖魁安匆忙登上崗樓,往北望去。
有數股兵馬糾纏在一起,往南湧來,如漫過荒原的浩蕩洪水,趟過丘陵、漫過溝渠、圍滿樹林,根本看不到邊際,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數股兵馬之間,邊緣處箭來槍殺、馬突人沖,還在纏戰不休。雖然離得還遠,看不清楚旗幟,但要是這大隊人馬里沒有江東左軍的援兵,劉庭州心想還是自刎算了,好歹給肖魁安及下面的將卒留條棄械投降的活路。
這時候,圍在寨子外圍的流匪也迅速動彈起來。他們沒有組織人手強攻寨,而且迅速在北面依著一條不大寬的溝渠結陣,明顯是防備北面的來敵,寨子外的流匪也迅速往兩翼收攏,防止給援軍從北面衝擊到。
「是援軍!」肖魁安說道,「沒想到竟然是從北面過來!」
從睢寧到近泗水河口的泗陽寨,沿泗水河南岸走直道有一百一十里。
泗水河出徐州之後,幾乎是呈四十五度角往東南奔流。
劉庭州率渡淮軍在飛霞磯登岸,中計後,又往西北方向突圍,再終給困在泗陽西北三十里外的寨子裡,實際距睢寧的直道距離才八十多里。
不單劉妙貞率六千精兵追咬不走,林縛在出睢寧後不久,孫壯又率近五千精兵從宿豫打出來。
流民軍人數眾多,精兵甚少,但這麼大的基數在,三五萬精銳還是湊得出來,不然僅靠一大群烏合之眾,也不可能將岳冷秋的長淮軍困在徐州城裡出不來。
從睢寧出來,江東左軍就吸引了流民軍上萬的主力精銳,其中還有大量的騎兵,壓力極大。為了避免傷亡過重,林縛被迫白天擇地結陣,選擇夜裡迂迴突圍南下。
這八十多里的距離,林縛率長山營與鳳離營愣是走了三天三夜。
林縛騎馬走進殘破不堪的寨子,寨子內外到處都是發黑、發臭的血痕,還有斷臂殘肢沒有及時清理掉,額外的觸目驚心。土坯牆上密茬茬的給射滿箭,林縛看了倒是高興,跟身後隨他進寨子的周普說道:「一路上把箭射光了,還愁怎麼辦呢,這些剛好能補充一些……」
肖魁安等劉庭州換官袍出來,聽林縛說箭的事情,他也抬頭看去。這幾天來,他們手裡的弓弩,弓弦都崩壞了,有箭射進來,插滿土牆,他們也無法取用。
劉庭州官袍上濺了馬血,找了一身乾淨的青衫,換了出來見林縛,長揖拜倒:「淮安知府、渡淮軍總制使劉庭州拜見制置使大人,多謝制置使不辭萬難,率兵來援……」
「我乃淮東制置使,爾等為我麾下官佐、兒郎,我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林縛站在一座土墩上接受劉庭州的拜禮,他不指望救劉庭州一回,就能讓他感恩戴德,忘掉他的朝廷,他的君上。林縛朝寨子裡圍過來的渡淮軍將卒們揚手說道,「諸將勇,你們在這裡受苦了,我要多嘴問一聲,你們可曾擔憂過,你們給困在這裡,江東左軍卻跟縮頭烏龜似的,不敢來援?」
「不曾!」
「不曾!」
「不曾!」
下面的回應一波高過一波。
林縛淡淡一笑,手一揮,說道:「不管你們擔心過也好,不曾擔心過也好,今日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從今日起就可以放心了,我林縛不會對你們見死不救、放手不管的!」
林縛又洋洋灑灑的發表了一通講演,激得渡淮軍殘卒們的士氣高揚,完全忘了江東左軍雖然突進來,但也使外圍的流民軍兵馬增至近三萬人。
劉庭州雖感激林縛率兵來援,但看林縛進寨子之後先不忘拉攏渡淮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