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我家夫人問你為何還不靠岸歇一歇,船艙里都快悶死人了。」
算上顧盈袖,林庭訓這個半死人有五個夫人都在這船上,林縛一時認不得這女孩子是哪位夫人的身邊丫鬟,揮手說道:「還要等一會兒……」
東陽號只有船尾甲板上的兩層艙室可以住人,有明窗,甲板下的十三座艙室都是裝貨的水密隔艙,通風條件差,昏暗無光又禁火,人住在裡面是不好受。
只是尾部客艙房間有限,當初就按照十六名船員設計的,擠一擠也只能擠進三四十人,林縛將客艙都清出來安置傷員以及照顧傷員的人,他與曹子昂、周普、林夢得、趙虎等人以及諸披甲武卒及鄉勇疲乏了也只是湊合著在甲板上休息,無論是秦家人還是林家人,都給他統統趕下貨艙里坐著。
這些人剛開始還跑到甲板上來透氣,但是一路上連續遇到五次流寇劫船,不用林縛驅趕都死活不肯出來,長時間悶在貨艙里當然不好受。
那丫鬟有些畏懼林縛,看著他的臉yin沉著煞是難看,猶猶豫豫的說道:「我家夫人說……」
「紫菱,三夫人她說什麼?」顧盈袖從船艙里鑽出來,她無法在外人面前跟林縛表現得太親密,大多時間也隨其他女眷悶在一座下艙室里,這時候到甲板上來透透氣。
「夫人問能不能清出一間尾艙來?哪些個受傷的擺下艙里就可以了,天下總沒有僕役享福、主家吃苦的道理。」紫菱丫鬟看著七夫人過來,膽子壯了一些,伶牙俐齒的將一番話說完。
「哪來這些廢話,要是嫌下艙室里住不舒服,滾上岸走去江寧,」林縛毫不留情面罵道,見那丫鬟癟著臉要哭,眼看著心煩,又罵道,「滾下去。」
紫菱丫鬟哪裡想到儀表堂堂的林秀才如此不顧儀態的口出惡語,小臉給嚇得煞白,沒敢喘一口氣,想哭又不敢哭,灰溜溜的下了艙室。
「三夫人是享福慣了的人,未吃過這樣的苦,你不要為這事生氣,」顧盈袖見林縛為這事動了氣,過來勸他道,「她平時待下人卻是不差的。」
「我看她是腦袋進水了,沒有我們這些下賤僕役在前面拼命抵擋,她們能毫髮無傷的逃出上林里?」林縛蹙著眉頭厲聲反問道。
林夢得雖然心裡也有主貴仆賤的觀點,但是也知道輕重緩急,這時候也覺得三夫人提出這個要求當真有些過分,不過林縛的訓斥也太不留情面了,他心裡想:不管林縛這番話是不是出自真心,周圍鄉勇與諸武衛聽了心裡肯定都是暖堂堂的。他也看到周邊的鄉勇與武衛這時都更拿緊武器、挺起了胸膛。
林夢得心想有些人大概生來就是能夠令別人折服的,就如林縛剛才這幾句話,很簡單,誰都會學著說,但是又有幾人能像林縛這麼態姿強勢又自然任xing的說出來,叫旁人聽了這時候覺得這時候給他賣命都值?
關鍵林縛並不是口頭說說而已,撤出上林里後,林縛不去敷衍秦家人或林家人,對鄉勇、武衛以及上船往江寧避難的普通民眾都是用心的噓寒問暖;行船時,也不顧落水危險,親自跑到快槳船去上查看戒備,將食物與水給船上鄉勇親自送過去。
船上救治金創外傷無人比林縛更擅長,待局勢稍緩,林縛讓其他人輪換休息,他則不辭辛勞為受傷鄉勇止血敷藥裹傷。
林縛累了疲了也只是和衣坐在甲板上靠船舷眯眼歇一會兒。
林夢得心想此行他們算是倉皇南逃,一路上還不斷受流寇擾襲,但是所有人的士氣都不差,與林縛如此用心不無關係。特別是在上林渡時水寨敵船如蟻群附來,林縛愣著有膽子率領六船在河汊子口跟諸敵船對峙了半天,使西河會漕船在石樑河沿岸接收逃難民眾,其中很多就是鄉勇的家屬,最後林縛還能帶著大家全身而退,這給眾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從去年冬林縛到江寧來,林夢得就跟他接觸,從大鬧藩樓到林縛在江寧自立門戶,從流民慘案到東市事件,再到這些的駱陽湖水戰、撤出上林里,林縛身上所表現出來的才幹,林夢得自覺是遠遠不及的。
特別是流民慘案,換作別人,第一批招募的流民多半會在慘案發生的人心惶惶,偏偏林縛能使慘案變成河口流民凝聚力驟然增強的關鍵契機。
這似乎已經超出才幹或者才能的範疇,要讓林夢得準確的去評判,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