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的孫媳祝氏,娘家也算有些家底,從小到大,哪怕是在長輩跟前立規矩,但身邊也沒短過伺候的人手。
叫毛老爺這般折騰著住了小院子,又親自伺候,幾個月下來,實在就受不了了。
送藥時,與毛老爺爭了幾句,脾氣上來了,砸了藥碗,拿引枕直接悶死了毛老爺。
「仵作仔細查過了,那毛老爺身上並無其他傷處,只是生病體弱,平日裡兒孫們伺候得都不錯,的確是窒息而亡,」曹致墨道,「祝氏害了人,就把一家人都叫來了,說了情況。毛家人就報了官。我們到的時候,床沿邊和地上,還有湯藥痕跡,毛老爺的兒子身上也沾了些,說是上前查看老人時沾上的。」
陸毓衍聽完,又問了幾句,原是琢磨著去毛家看看,外頭的天色又驟然間暗了下來。
曹致墨看了眼窗外,道:「又要下雨了,這兒的秋天就是如此,變天極快。」
「昨日進城時也落雨了。」陸毓衍道。
謝箏尋了火摺子,正要把油燈點起來,就聽見一陣匆匆腳步聲,最後停在了門口。
胡寅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陸大人,衙門外頭來了一人,說是有要事,一定要親自稟了您。」
謝箏與陸毓衍交換了個眼神,先點了燈,又轉身去開門。
胡寅搓著手進來,見了曹致墨,他微微一怔,復又清了清嗓子,笑了笑,道:「看他的樣子,大抵是底下轄縣裡的,聽說了巡按大人的威名,有什麼冤情想來請大人做主吧。」
謝箏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啼笑皆非,這個胡寅,除了奉承陸毓衍,還順便抓著機會損了曹致墨一把。
這話的另一層意思,不就是曹致墨不能替底下百姓做主,使得他們只能在巡按到府時,急匆匆趕來伸冤嗎?
胡寅和曹致墨的這點兒矛盾,謝箏也懶得點破,只是道:「那人在哪兒?」
謝箏不接話,胡寅訕訕道:「在前頭大堂。」
陸毓衍起身過去前頭。
大堂里,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
他穿著粗布衫,穿著極為普通,但謝箏一眼就看出來,他的來歷不會普通。
這個人,是正兒八經學過規矩的。
再看少年的五官,謝箏不禁微怔,下意識看向陸毓衍,只見陸毓衍的下顎也繃得緊緊的。
這位不是旁人,是林駙馬的親隨,名喚鴉青。
邁入大堂,陸毓衍深深看了行禮的少年一眼,道:「去後頭說話。」
鴉青垂著頭,跟著陸毓衍走。
曹致墨猜測陸毓衍與這少年應當是認得,便回了自個兒書房,胡寅想跟著來,叫謝箏笑盈盈攔在了門外,他只好摸了摸鼻尖,走了。
門應聲關上,松煙和竹霧守了前後窗子。
鴉青撲通跪下,聲音發顫,道:「陸公子,駙馬爺是叫人害死的,是公主和梁嬤嬤害死的。」
謝箏倒吸了一口寒氣。
饒是猜到鴉青的出現會與林駙馬的身故有關,也才想過,駙馬爺的墜馬有可能不是意外,可親耳聽了這話,謝箏還是覺得背後一片冰涼。
陸毓衍目光沉沉,直直看著鴉青:「這話可有證據?駙馬被害,你又為何來太平府尋我?」
鴉青徐徐吐了一口氣,讓自己稍稍平靜一些,道:「是駙馬爺吩咐的。
那日下午,駙馬偶然聽見了公主和梁嬤嬤的話,提到了謝家、李三道等等,卻叫梁嬤嬤發現了,雖然否認聽見了,可駙馬爺還是覺得不妙,便把事情都告訴了奴才,讓奴才一路往應天、太平府來。
駙馬爺說,若他平安,讓奴才不要出現在陸公子面前,若他出了事,就讓奴才來報信。
今日一早,訃告到了太平府,果然如駙馬爺所料,他出了事了……
也虧得奴才早早就出京了,若不然,這些話,也沒有辦法來告訴陸公子。」
謝箏捏緊了拳頭,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她看向陸毓衍,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陸毓衍亦是神色凝重:「提到了謝家、李三道?到底是些什麼事情?」
「謝家出事,是公主和梁嬤嬤做的,李三道是替死鬼,」鴉青道,「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