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箏簡單梳洗後,回到了陸毓衍的屋子裡。
陸毓衍由松煙幫著收拾過了,見竹霧端了湯藥來,接過去一口飲盡。
謝箏倒了茶給他漱口,道:「使人去府里報了嗎?」
陸毓衍搖了搖頭:「明日吧。」
夜色已濃,又是風大雨急,廡廊下的燈籠叫風雨吹得搖晃,不知何時會熄滅。
若是孫氏曉得他傷著了,定然是不顧風雨趕來看他的。
這種天氣,陸毓衍不願讓孫氏辛苦。
謝箏曉得他心思,在一旁坐下,壓著聲兒道:「既然知道不該讓伯母擔心,下回就莫要如此了,不止你,連松煙和竹霧都弄了幾處傷口。」
松煙和竹霧趕忙擺手,垂著腦袋不敢多說話。
跟自家爺比起來,他們身上這些全都不夠瞧,看著是血污一片唬人得厲害,壓根不傷筋動骨,甚至比不上習武練功時的磕磕碰碰。
陸毓衍睨了他們倆人一眼,道:「行了,回去歇著吧。」
松煙和竹霧交換了個眼神,硬著頭皮道:「爺,奴才不礙事,您傷著呢,夜裡端茶倒水的……」
謝箏道:「夜裡我守著吧。」
三個傷號,就她連顆血珠子都沒出,自當是她來守著了。
陸毓衍傷得又不輕,血是止住了,但就怕半夜裡起熱,沒人看著總歸是不行的。
聽謝箏這麼說,松煙和竹霧哪敢說旁的,連連道著「辛苦姑娘了」,一前一後,一溜煙走了。
屋裡沒了旁人,陸毓衍朝謝箏招了招手。
謝箏在床沿邊坐下,鼻息之間聞到淡淡血腥氣,道:「別是傷口又裂開了?」
「沒裂開,不礙事的。」陸毓衍扣著謝箏的手,半闔著眼睛睜開,見謝箏神色凝重,想寬慰她兩句,話到了嘴邊還是又都咽下去了。
箇中道理得失,謝箏都是懂的,她不過是心疼罷了。
思及此處,陸毓衍唇角微微一揚,指腹摩挲著謝箏的掌心,道:「幾更天了?」
「快三更了。」謝箏答道。
這一日,他們城門一開就往鎮江趕,路途奔波,又出了些事端,到夜深人靜時,難免有些疲憊。
陸毓衍把謝箏的手帶到唇邊,輕輕啄了啄,才緩緩放開:「早些睡吧,明日歇不得懶覺。」
指尖微微一顫,謝箏有些怔,心思都在陸毓衍的動作上,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她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只好胡亂點了點頭。
收回了手,手指下意識地用了些力,攥得緊緊的,可那股酥麻的味道仿佛還貼在皮膚上。
謝箏起身,吹了油燈,就著窗外微弱的燈籠光,在床邊的榻子上歇了。
身體疲乏,心緒卻靜不下來,謝箏本以為會翻來覆去睡不著,哪知道一沾著枕頭,困意就席捲而來。
她迷迷糊糊想,孫氏送來的錦被實在是柔軟暖和。
謝箏睡得並不好,夢境交疊,一會兒是瘋瘋癲癲的花翹,一會兒是鮮血淋漓的陸毓衍……
反反覆覆的。
夢境之中,似乎還聽見了沉沉的呼吸聲,有些吵人,謝箏翻了個身,突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夢中的畫面都散了,只那呼吸聲,愈發清楚。
是陸毓衍的聲音。
謝箏的瞌睡醒了大半,披著外衣下了榻子,走到了床邊上。
陸毓衍睡得很沉,呼吸有些重,謝箏拿手背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有些熱,卻還不算燙。
大夫交代過,說陸毓衍半夜裡估摸著會起熱,但只要思緒清醒,倒是不礙事的,若是燒迷糊了,就一定要請他來看看。
謝箏抿著唇,陸毓衍現在這樣,到底是燒糊塗了還是……
她正糾結著,床上的陸毓衍卻醒了,半眯著眼睛看她。
謝箏一怔,想把手收回來:「要不要喝點水潤潤……」
話才說了一半,就化作了一聲驚呼。
陸毓衍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整個人往床上帶去。
謝箏落在了里側,忙亂間,似乎碰到了陸毓衍的傷腿,只聽得他悶哼了聲。
她支著身子坐起來,有些急有些惱,想越過陸毓衍跳下床去,又怕烏起碼黑的一不小心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