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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店小二的聲音大了些,驚動了店東家,微胖的白面商人從樓梯口探出了腦袋來。
「大呼小叫什麼東西!」店東家斥道。
店小二乾巴巴笑了笑:「說是單老七昨夜死了。」
店東家的臉霎時間拉得老長,張嘴罵了聲「晦氣」,拂袖上樓了。
這個反應,倒也不叫人意外。
開門做生意,今日白天還沒開張,先得了個這樣的消息,實在不吉利。
再者,昨日單老七到過酒肆,衙役少不得來查問,酒客們不愛與官府打交道,除了看熱鬧的,還能剩下幾成生意?
陸毓衍問那店小二道:「你說他求仁得仁?」
店小二摸了摸鼻尖,眼睛直往樓上瞟。
松煙會意,掏了些銅板與他:「大清早的也不消吃酒,弄幾樣清口小菜,再添壺茶。」
來客上道,店小二喜笑顏開,招呼幾人坐下,去廚房裡端了幾碟梅子花生,又切了半隻鴨子:「這些菜色,不僅下酒,做零嘴兒也好。」
大清晨的沒其他客人,店小二便在隔壁桌坐下,與陸毓衍幾人說道單老七。
「客官昨日撞見他,是不是覺得就是個醉漢,又不體面?」店小二問松煙。
松煙呵呵笑了笑,沒說話,但面子上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昨夜天黑,但酒肆燈火通明,他看得清楚,那醉漢身衣服皺巴巴油乎乎的,少說也有十天半個月沒有換洗了,渾身股酒氣,簡直能把人熏暈過去。
「別看他那個樣子,放在年前,那也是咱們舊都裡頭有些頭面的行商人。」店小二道。
依店小二所言,年前的單老七與現在截然不同。
單老七在城裡有兩座宅子,在最熱鬧的南大街上有家做成衣的鋪面,店裡的蜀錦、江南絲綢,挑花人的眼,鋪子裡的師傅手藝都不錯,哪怕價格有些貴,但生意直不錯。
他不僅有錢,還有名聲,月月供著幾家善堂,也資助了十來個窮書生念書,相熟的人家遇到困難,他也是最熱心的。
「那時候,沒人叫他單老七,都喊『七老爺』。」店小二道。
單老七年紀不大,生意紅火,有人勸他出銀子捐個官,他說自個兒沒那個本事,不如省下銀子在供幾個書生,也許能供出個進士老爺來。
單夫人是單老七的表妹,夫妻青梅竹馬,婚後兒女雙全,日子好得不得了。
天有不測風雲,單老七去江南採買料子,十四五歲的兒子突然病重,請去的大夫連連搖頭,同胞妹妹去城外寺里給兄長求籤,馬車翻下了山,當場就沒了。
單夫人當即就厥過去了,沒兩日,兒子也沒熬住。
等單老七從南邊回來,兒女都已經沒了,連單夫人都因傷心過度病不起,沒撐到見單老七最後面,也過了。
單老七高高興興歸家,哪想到妻子兒女都不在了,壓根扛不住,整個人都垮了。
「哪裡還有心情做生意?」店小二搖了搖頭,感慨道,「整日裡就喝得酩酊大醉,最初那半年,要死要活了好幾回,被人救下來了。他吃醉酒的時候跟我說過,『不想活,活著沒意思,但自個兒了斷,也沒那個勇氣』,過日算日的。
也就年,家業全敗了,宅子也歸了別人,夜裡醉在哪裡就睡在哪裡。
他是身無分文的,我們老東家從前受過單老七的恩,所以他來酒肆里吃酒,都不收他銀子。
老東家總說,他這個樣子了,連酒都喝不上,真的讓他生不如死。
你們跟我說他死了,我想著倒也不錯……」
雖說人生多有起伏,謝箏自己也經歷了夜之間天上地下,可各人苦痛都是不同的,家破人亡的悲劇,無論攤在誰身上,都是場浩劫。
對於單老七來說,如此也許是種解脫。
店小二拍腦袋,道:「說起來我倒是想到了,昨兒個好像是單老七兒子的忌日,我昨天給他拿酒上菜時,他問我要了兩個杯子,說要跟兒子喝杯,我當時忙乎,也沒細想,這麼說,可真毛得慌,別不是爹倆個喝著喝著,他兒子就把老子叫走了吧?」
面說,店小二面拿手搓著胳膊,笑容訕訕。
能打聽的都打聽了,陸毓衍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