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的憤怒散去,神情略有些不安。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與誰爭奪阿羽。」謝燕芳輕聲說,「而是讓阿羽平平安安長大,束髮親政,就足矣。」
蔡伯長嘆一口氣,對謝燕芳一禮:「公子,老奴衝動了。」
謝燕芳笑道:「因為是至親,才會衝動啊,不怪不怪。」
蔡伯抬起頭,又哼了聲:「看吧,老太爺給我寫信也沒用,我不一樣還是被公子你說服,變成了聽你的言。」
謝燕芳哈哈笑:「那還等什麼?蔡伯,你快去給祖父寫回信吧。」
蔡伯無奈笑著起身走出去,到了門口又停下回頭看室內坐著的公子。
「看什麼看啊。」靠著牆壁抱著長劍的杜七半閉著眼說,「老蔡,你再看也沒有公子看的明白。」
蔡伯呵了聲:「我何止不如公子看得明白,我也不如那楚小姐看得明白,有公子在,她真沒什麼可擔心的。」
這楚小姐真是好運氣,能讓公子相護。
蔡伯又停頓下,或者說,能讓公子不得不相護——思索間,外邊的夜色有些嘈雜,夜風送來隱隱的女子嬉笑聲。
蔡伯皺眉:「這是哪個院子?大半夜的熱鬧什麼?」
杜七依舊半閉著眼,只動了動耳朵,說:「當然是我們燕來公子啊。」
除了楚小姐,還有這個謝燕來,也讓公子不得不相護,蔡伯凝著眉頭——
謝家其他人不被允許進宮,他跟著三公子進出,親眼看到小皇帝對謝燕來多麼熱情。
小皇帝看到謝燕來好幾次都是滿臉笑,仰著頭喊舅舅。
誰能想到謝家還能多出一個人被皇帝喊舅舅。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為什麼,在那種危急的時刻,謝燕來守護皇城出現在小孩子眼裡,對於陡然失去父母宛如離群孤鳥的孩童來說是救命稻草,也是參天大樹,就此認定了這個人。
楚小姐也是如此。
時也命也,這兩個不起眼的人一躍飛天。
還有那個鄧弈,遇到了先帝發瘋誰都不信,將一國重擔甩給了這個宮門吏。
蔡伯長長吐口氣,又冷凝了眼神。
人這一輩子可不是靠運氣的,且看這幾人能好運多久吧。
因為國喪,謝家深宅公子們的夜夜笙歌不見蹤跡,倒是一向安靜的謝燕來所在,時不時熱鬧。
謝燕來大步向外走,身邊的婢女們圍繞。
有人捧著茶「燕來公子,再喝一口茶。」
有人遞來一塊果子「燕來公子,吃口梨子。」
有人捧著織錦腰帶「公子,還是換這一條吧,新做的。」
謝燕來來者不拒,茶喝了一口,手中拿著梨子一邊吃一邊走,同時不忘伸展雙手,讓婢女給更換腰帶——
再加上四周提燈的婢女們,熱熱鬧鬧宛如一團火焰,堵住了謝宅彎彎曲曲的小路。
小路對面走來的公子們臉色很難看。
「謝燕來。」為首的謝宵喊,「大晚上你——」
他的話沒說完,謝燕來看向他,呵斥「大膽,怎麼跟我說話呢!」
謝宵臉色更難看了,餘下的話被掐斷。
但謝燕來沒饒過他,冷冷說:「重新說一遍!」
謝宵的臉鐵青,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九叔。」
謝燕來微微一笑:「乖,我的侄兒。」說話手一松,沒吃完的梨子掉下去落在鞋上,他低下頭,皺眉,「我的鞋髒了,謝宵,給叔叔我擦擦。」
謝宵氣得跳起來:「謝燕來,你別以為你現在得勢了,就欺負人——」
他人沒跳起來,謝燕來抬腳一踹,餘下的變成了話變成了尖叫,謝宵滾倒在地上。
他身邊的公子們猝不及防,差點被砸到,一陣騷亂,紛紛喊「謝燕來,你幹什麼!」
謝燕來一步兩步走向他們,臉上帶著笑,身形慢悠悠,但不知道為什麼年輕人們覺得寒光刺目——
這小子是從動亂那夜的皇城中殺出來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比謝燕芳都多。
殺過很多人,如今領皇城禁衛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