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圈占地圖的奴婢,毫無疑問都要就地編入棠邑,填充諸縣人口,但水師殘部兩千餘將卒的安置,這個就有爭議了。
這些將卒主要都來自左五牙軍的兵戶,其家小都安置在潭州、岳陽附近的屯營軍府之中,他們跟平民、奴婢都不一樣,都是錄入兵部名冊的,沒有人身自由,自然也談不上應募編入棠邑兵。
此外,金陵方面也不會放棄重新組建水師的努力。
當然,韓謙支持延佑帝繼續親政,沒有徹底倒向太后,壓制呂輕俠等人對宮闈的控制,同樣又率領棠邑兵在北岸拋頭顱、灑熱血,不惜一切代價拱衛帝京的門戶,不管眾人內心深處打著怎樣的算計,有過前車之鑑,至少在局勢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誰都不會再急於去寒功勳將帥的心。
作為名義上的禁軍統領、禁軍諸行營都指揮使、壽王楊致堂在韓道昌、韓謙到東關鎮的第二天,也即延佑三年三月初五日,與其子、右龍武軍都指揮使楊帆趕赴東關鎮,借犒賞棠邑兵攻陷歷陽戰功的名義,與韓謙商議水師殘部的去留等問題。
這一仗的關鍵轉折點,是及時擊潰濡須山東南敵軍,此戰楊致堂、楊帆父親的嫡系右龍武軍有兩千餘將卒渡江參加,也可以說是給楊致堂漲足了臉。
楊致堂、楊帆乘船進入裕溪河之時,便發現裕溪河渾濁一片,河水似攜帶大量的泥沙流入長江。
進入裕溪河上游之後,濡須山似屏風橫陳眼前,他們看到這附近的河道里有好幾艘船在兩岸數百縴夫的拖拽下,艱難的從上遊行來,船尾帶起一股股渾濁的黑水,楊致堂好奇問代替韓謙趕到河口迎接他們的馮繚、韓道昌等人:
「裕溪河這幾天水勢頗大,這幾艘船看似也不是多笨拙,吃水應該沒有特別的深吧,為何沿流而下航行如何艱難?」
韓道昌也是一臉的懵逼,他這次渡江,是從武壽河口過來,昨天才到東關鎮,看到這些情形,他心裡還好奇著呢。
「這是敘州專為疏灘河道所造的犁船,」
馮繚卻也沒有隱瞞什麼,直接回答楊致堂等人的疑惑,說道,
「船底本身沒有觸及河床,但尾部系有巨犁,嵌入河床淤泥之中,所以需要縴夫配合一步步拖拽著前行,才能將河床淤泥帶起來——這幾天巢湖四周接連下了幾場春雨,使得巢湖水位上漲,裕溪河的流速加大,用這種辦法疏灘河道最為省力。待水位進一步上漲,可以用幾艘風帆大船帶動犁船,會更省事一些!」
當世想要大規模的疏浚河道,通常都只能等到秋冬枯水季,徵調民夫截流挖深河床。
這麼做的話,工程量非常浩大。
韓謙當初在五柳溪修分水堰壩、疏灘河道,便是採用此法,一次徵用數千壯年勞力,動靜十分巨大。
而大楚開國逾二十年,也很少有州縣在農閒時節,有能力組織修建這麼大規模的水利工程。
對河道的維護、疏浚,主要是用長柄勺乘舟船行於水中,一點點挖起河底的淤泥。
這個效率低到難以想像,只能用於少量重點湖泊、水道的維護,肯定無法用於大型水利疏灘工程的開展。
韓謙在敘州治政,修造水利,防汛抗洪,向來都是重要之事,但主要河道即便是到秋冬季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進行截斷,傳統的方式又太低效。
好在敘州將吏群體都已經開始習慣於從工程器械的角度思考去解決問題了。
犁船以及一些專用的挖泥船,是敘州這兩年所造的幾種較好用的河道疏浚清淤工具。
梨船最為簡單,船尾系鑄鐵大犁,拖動著將河床淤泥攪動起來,然後利用湍急水流帶走,效率最高,但這隻適用於有湍急水流、同時不用擔心下游會產生淤積的河道。
敘州還有一些挖泥船,主要是仿照車船的原理,只不過將划水帶動船體前行的輪板,換成探及河床的鏈式鐵製刮泥板,小型刮泥船可以用人力踏動,較大型的,則用畜力帶去絞盤駛動,通過鏈式刮泥板將河底的淤泥挖出,倒入兩側的運泥船中,實現河道清運。
這種挖泥船製造複雜,但在沒有湍急水流的平水河道,用這種方式清淤還能要比一次投入數百人清淤更省事——敘州畢竟更缺青壯勞力。
第五百七十六章 裕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