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邑行營軍短短兩天時間內在滁河北岸修築的簡易營寨,大多數的楚軍都已經撤入營寨之中,外圍留有少量的偵察騎兵以及上千名在凍土之中艱難開挖壕溝的民夫;甚至還有一部分兵馬疏散到南岸駐紮下來。
營寨除了輕便戰車車廂填以凍土為主體的護牆僅一人高矮外,也沒有所謂的轅門。除了北面的滁河,東西兩面以及他們正對的北面,都留下三四個十數丈寬的豁口。
他們可以組織精銳戰力從這些豁口殺進去,但同時楚軍也可以通過這些豁口,快速反擊逼近營寨的壽州軍。
「韓謙此時便下令滁州軍民往五尖山里疏散,不欲用滁州軍民從側後來牽制我等,看得出他對這座簡易營寨能擋住我們的攻勢很有信心啊!」趙明廷蹙著眉頭,跟身穿黑色鎧甲、氣質溫文爾雅、沒有半絲武將粗獷氣息的溫博說道。
天佑帝崛起淮南,溫暮橋主持協助徐後坐鎮後方,統兵作戰的名氣遠不及李遇、徐明珍等人;而溫博自幼在其父手下為侍衛軍將,特別是天佑帝定鼎金陵之時他也才二十歲剛出頭,名氣就更不顯眼了。
溫博能擔任侍衛親軍都指揮使一級的高級將職,大楚朝野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襲繼了溫暮橋的功勳。
溫博真正成名,應該是守池州一戰。
雖然在李知誥的攻勢下,溫博被迫棄守池州,率殘軍逃走,但當時在那麼惡劣的條件下,能重創岳陽兵馬,並迫使岳陽兵馬之後不敢速攻金陵,為安寧宮組織軍民北逃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已是初步昭顯出他的名將氣度來。
守巢州更是將溫博守城的名氣推到一個新的高峰。
李知誥穩紮穩打,幾乎將古往今來的所有攻城手段都用上,溫博也是見招拆招,利用巢州城內所儲備的資源,將淮西禁軍擋在巢州城牆之外,未能逾半步雷池。
雖說巢州背依秘投大梁的壽州,形勢要比當初的淅川城好許多,但也不可否認他守巢州城一戰,堪稱經典。
要不是溫博守巢州城太穩,短時間內看不到攻陷的希望,大楚群臣也不可能急於支持水師奔襲洪澤浦而落入算計之中。
在李知誥率淮西禁軍撤走後,溫博率領僅休整十數日的巢州兵馬,以兩天半不到的時間便沿官道往東推進兩百里,趕過來與趙明廷會合,軍容猶是整飭,也可見他的治軍能力非同小可。
即便徐明珍沒有明確說到滁州後以溫博為首,知道進退的趙明廷也會遵從他的意見組織對楚軍的攻勢。
溫博蹙著眉頭,沉吟許久,才側過頭問文瑞臨:「文先生,你覺得楚軍營寨有哪些破綻可以利用?」
想想月余之前,他們都還身為楚臣楚將,今日卻以「楚軍」稱喚敵軍,溫博心裡也是感慨萬千,當然更令人感慨的是他們與文瑞臨敵對關係變幻莫測的轉換。
文瑞臨看了溫博一眼,不知道溫博是尊重他梁帝親使的身份才詢問他的意見呢,還是覺得韓謙極難對付生出退縮之意,卻不便直接說出來?
「韓謙善用奇謀,其築營又與滁河水道相依,兵卒進退自由,又不虞物資匱缺,我們都不可不防,」文瑞臨沉吟說道,「溫將軍、趙將軍或可以出兵試探敵之鬥志,要是敵營難以速下,我們還是先據滁州城從容籌謀後策……」
「也是,黔陽侯是否真有如此厲害,總也要試試他的斤兩再說,」溫博微微斂起眸子,手背在身後,順著文瑞臨的話意,問趙明廷道,「明廷,你覺得呢?」
趙明廷率騎兵盯住滁州北岸這支兵馬都一天一夜了,所能找到的下口機會都是陷阱,損兵折將三百多人,但是他也能聽懂溫博話里的意思,他們作為降軍降將,要是連試探性的進攻都沒有,就直接退去守滁州城,如何叫汴京之內的大梁君臣信任他們?
不管怎麼說,即便明知道會損兵折將,即便明知道會被磕掉牙,也要啃一啃韓謙的骨頭。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對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