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當然如巨石砸入平靜的湖泊,掀起驚天狂瀾。
即便到這時,金陵城街頭尾巷茶肆酒樓,乃至妓寨畫舫之中,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黎民所紛紛議論不休,猶是此事。
這是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及迴避的一個問題。
曾經的紈絝浪蕩子弟,侍讀皇子身側,短短數年崛起成為大楚中流砥柱般的邊帥藩侯,已經是夠傳奇了,誰能想到會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大梁國主?
要知道就在短短五六年前,梁軍兵鋒差點就直指金陵。
即便傳言說梁帝朱裕在身前使諸將吏迎韓謙入洛陽行禪讓之制,金陵城裡猶有無數人更願意相信是韓謙趁借兵之機,篡奪了大梁國主之位。
然而除了這堪稱傳奇般的事件令人津津叫奇、議論不休之外,即便是市井之民也清楚,整件事遠非這樣就結束了。
敘州遠在西南邊陲,什麼狀態還沒有傳到金陵來,但東湖、棠邑兩地大規模水軍集結,以及淮西諸州與鄧均兩州都更換印信文函,以梁國疆土自謂,這諸多事發生的地方,跟金陵就隔著一條長江,金陵城裡的市井黎民也就很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韓謙在洛陽自稱國主不稱帝,大梁也稱國不稱朝,韓道銘、秦問也暗中使人散播梁國將向大楚稱臣的消息,但不要說朝中王公大臣了,一些激進的士子書生猶覺得此事不容接受。
自春秋以降,儒學經義就明確了「分封為藩、臣服為屬、華夷有別」的原則。
梁國稱臣,可以說是大楚的屬國,但梁國與蜀國一樣,其軍政自成一
系,除了稱藩納貢之外,內政軍事完全不受宗主國的干涉。
這跟著金陵逆亂之後,迫於形勢分封信王楊元演據淮東為藩,是有極大區別的。
至少在心理上,大楚臣民會認為淮東始終是大楚的組成部分,甚至早年延佑帝為顏面好看,也宣稱封藩信王於淮東,是為更加有效的抵達梁軍南入。
藩國,即有藩籬之意。
周分封諸侯以及漢高祖分封諸子就藩,最初的目的都為了拱衛中央王權,而前朝中後期諸藩林立,那也是被視為地方割據勢力。
然而沒有人會認為梁國及蜀國稱臣之後,就是大楚的一分子,梁國始終是梁國,梁國國主始終梁君而非楚臣。
隨著韓謙身份的轉變,淮西納入梁國疆域,南界直抵大楚中樞,誰堪承受?
當然了,從儒學經義上講,韓謙是正而八經通過禪讓,得繼梁國國主之位,卻又不能算叛投敵國,目前是有不少士子、官吏上書,要求朝廷收回淮西、敘州等地,但出兵進剿的聲音還談不上多響。
進靜海門,沿著皇城西側的大道穿過大半個金陵城,便到韓家在金陵城西南角的府邸。
此時韓府左右前後的宅邸都清空出來,駐以兩百多侍衛親軍,用以監管韓府,但韓府之內還算平靜,暫時沒有兵卒官吏隨意闖進去滋擾;另外,內侍府每日也會照著人頭送來果蔬菜肉油鹽米麵。
是和是戰,在朝中拿出最終的定論之前,暫時卻也不會將韓道銘、秦問、雲朴子及韓府中人視同戰俘囚犯對待。
馮翊、文瑞臨進入韓府,除了韓道銘、其子韓建吉、秦問、雲朴子等人外,老爺子韓文煥鬚髮皆白,一改往日的嗜睡昏沉,精神抖擻的走進明居堂參與秘議。
「目前金陵滿城風議,對我大梁頗為不利,你此去梁州,李知誥到底是什麼心思……」秦問問道。
前朝覆滅滿打滿算才二十六年,秦問年輕時就在昇州節度使府任吏,待到大楚建國後被視為異己,相當於流放的被打發到敘州擔任升斗小吏,其父兄都歿於敘州,他在蹉跎十六年,才迎來韓道勛、韓謙父子入主敘州,說實話他對楚廷並沒有什麼認同感。
最初時能與薛若谷、李唐站出來,為韓道勛所用,主要還是站在客籍漢民的立場上,不滿土籍蕃戶大姓勢力的恐怖壓迫。
之後往岳陽投沈瀾,更是得韓謙的授意。
他此時對角色的轉變,完全沒有什麼心理上的障礙。
李知誥接受大梁冊封、率梁州軍民投附梁國的消息早一步傳到金陵。
朝廷將他們軟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