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淚水才像是擰開了閥門般不住地往下流。
巨珀城進行了最為頑強的抵抗,在法陣失效的瞬間,訓練有素的魔法導師們便組織新覺醒的魔法師以一個又一個區域的民房作為掩體,結隊防禦。
這是一場絕望的戰鬥,大多數魔法師都知道他們極有可能等不來援軍便會亡於此地,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沒有人逃跑。
黑屍會湧進來的縫合怪、靈體每推進一段距離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覺醒的魔法師們以最為基礎的火球、冰錐、閃光術等魔法一次又一次的反推,只為了能讓身後更強大的魔法師能夠盡情地輸出。
魔力打空了便用肉體吸引靈體的襲擊,以身為餌解救同伴。
塔妮婭的心腹們聽到這裡驚愕不已,起初他們以為這是眼前魔法師為了誇耀自己的功績而吹噓出來的悲壯故事,然而等到巨珀城下水道中躲藏的倖存者被解救,他們竟然也從那些人口中聽到了差不多的故事。
這些人一無所有,跨越大半個大陸抵達綠蔭領,正是為了掌握魔力,窺見另一個他們無法觸碰到的世界大門,如今他們獲得了魔法,本該無比珍惜才對為什麼?
下水道中,利用長衫假扮人型,隱蔽身形的三煤球從一位松鼠人口中也聽到了昨夜巨珀城普通魔法師壯烈的抵抗過程。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群魔法師拼盡全力的抵抗,巨珀城的普通居民根本沒有機會逃難,只會與其他城邦一般迎來全滅的命運。
塔妮婭舉起的大旗艱難地在學派的威脅下飄揚,大旗之下似乎有新的魔法師思潮在誕生,為什麼如此短命他們本可以在離開這座城邦後將同樣炙熱的情感傳達給別人,就像是火種不斷地傳遞。
「閉塞之下,魔法師們都習慣了自私,好不容易從底層魔法師中崛起的這一株幼苗又夭折了啊。」說到後面,路禹已然咬牙切齒。
「換個好的方向去想,至少塔妮婭的旗幟已經很得人心,不是嗎?」塞拉說,「他們中也許有不少正是抱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想法守護著她的城邦,這與我們最初把她捧起來與學派打擂的想法完全吻合。」
路禹深呼吸,平復心情後重新審視了現狀:「一個三十萬人的城邦,還有高階魔法師坐鎮,依舊是如此慘狀,黑屍會的力量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估,以他們魔法的變化速度,我愈發肯定,他們有人成為了先驅者。」
「必須趕緊找到這個先驅者,殺掉她,否則在她的推動、催化下,擁有自我意識的亡靈誕生就不遠了。」
「幹得好莎拉,巨珀城一戰,你讓綠蔭領受到了重創,如此輝煌的戰績,學派中的不少人都為之叫好,你的功績我們看在眼裡,未來如果死靈學派成立,我們將會為你送上誠摯的祝福。」
只是聽到一半,莎拉便冷笑著將雕像拋給自己的手下,冷漠地轉過身。
學派的話讓她覺得可笑至極。
「死靈學派?我需要你們承認?若非仍然需要積蓄一些力量,迎來更多魔法改進的契機,我會任由你們擺布,你們和格桑一樣,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
莎拉再次精簡了死靈隊伍數量,她將殘破無用的靈體耗費在了巨珀城攻城戰中,又將大量的行屍組合起來,拼接成扭曲畸形的怪物。
安全最為重要,隱藏在她心中格外重要。
莎拉始終不放心學派,對於學派的許諾也只有最開始興奮過,伴隨著事情地順利推進,實力的突飛猛進,她已然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是魔力潮後第一個崛起的新興勢力,而學派最不喜歡的便是有人與他們分享話語權。
過河拆橋的把戲,他們沒少干。
行走至溶洞深處,她緩緩張開雙臂,頭上的兜帽滑落,露出一頭白髮與不知何時烙印於左臉頰上的雲朵狀疤痕。
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黑暗的溶洞內熒光閃閃,無數靈體從石縫、地面、穹頂浮現,他們像是一縷縷煙塵,又像是拉絲的棉花糖,基本已經不具備生前的輪廓。
一個人自黑暗中緩緩飄出,他的身軀格外明亮,身體輪廓分明,隱約可見五官的痕跡。
來到莎拉面前,他人性化地跪倒,以臣服的姿態叩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