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宋瑜睜開眼睛,見南柳披衣斜臥於床榻,手從袖中探出,握一精巧小金鉤,閒閒撥弄著小香爐中的半截香,香氣裊裊,縈繞周身。
宋瑜踢開被褥,擦去嘴邊晶瑩的口水,又犯了看到南柳就不順眼症:「柳南柳,昨兒哪去了?我們青雲營明令禁止消磨意志的那種事啊!」
南柳懶懶抬起眼皮,眼中桃花開得正繁,撐著頭,笑問:「哦?消磨意志的哪種事?」
&一定到不該去的地方去了!」宋瑜斜眼歪嘴,吧唧了兩下嘴,鄙視道,「酒色賭不分家,昨日你買了酒並未回來,肯定是拐路了。攬月樓朝東是思歸樓,再走是極樂賭坊,哼,思歸極樂,你肯定去了其中一個,瞧你這個樣子,我猜你絕對進了思歸樓。」
就連宋瑜也看出了南柳眼底那抹淺淺的□□。
&歸?竟然還有思歸樓?我朝不是禁了嗎?」
思歸極樂兩樓,一色一賭,算是『流傳』千年的十三州特色了。
然新朝剛立,尤重生產,因而這些消磨意志的東西,新朝給頒了令,暫禁了。
宋瑜道:「你就裝吧,明的沒了,暗的還在。而且像你這種……」
這種世家廢物。
宋瑜豎起食指,指著南柳睡榻旁的小香爐,憤慨道:「消磨意志玩物喪志,你最精通了,還裝什麼不懂!」
宋瑜不提,南柳還真不知嵐城的思歸極樂在哪裡,她笑道:「多謝指路,原來思歸極樂離攬月樓如此近,下次啊,我就去看看。」
見她還是這副又懶又散漫的模樣,宋瑜氣結。
洗漱完畢的雁陵挑簾進來,完全無視詭異氣氛,語氣如常道:「南柳,換衣服吧,時候差不多了,馬上就要敲晨鐘了。」
南柳磨磨蹭蹭穿衣服,宋瑜看不慣,跳起來系上腰帶,逃出營帳大叫三聲。
雁陵樂道:「又把她氣急了。」
南柳一笑,卻說:「找當值的侍衛,記得去木屋看看。」
雁陵:「看人?」
&昨夜瞧著有些不對勁,讓侍衛留心,若是他身體不舒服,風寒重了,找大夫寫個藥方給他。」
&雁陵應下,問她,「昨晚也不跟我說,他是蒼族人?」
&是吧。」南柳笑道,「早晚要帶他走。」
雁陵正了正紅繩額帶,舔了舔嘴唇,乾巴巴問道:「叫什麼?總不能叫人家妖精……什麼的。」
&謝提醒,他叫拾京,撿拾的拾,京城的京。」南柳補充道,「讓侍衛禮貌些,而且要留心,別被其他蒼族人見到。」
說完,她挽著發,忽然笑了起來:「可他真是妖精。風姿特秀,似林中野鶴山中秀竹,又像是從雲里飄下來的,反正我是沒見過京中男子有此種風神的。」
雁陵甚是不解她這種誇人方式:「人長的那麼端正,哪兒看出的妖精?」
南柳振振有詞道:「乍一看,超凡脫塵神態莊嚴,以為是個仙。然,能讓人見之不忘,一想起就心神不寧,勾魂三分的,可就是個妖精了。」
仙不勾人,妖精勾人。
雁陵見她臉上似笑似痴的表情,不可思議道:「……喜歡?」
南柳反問道:「那樣的人,要你,你不喜歡?」
雁陵實話道:「我未接觸過他,不了解其為人,怎會有喜歡之情?我看殿下對他也只是感興趣罷了,還談不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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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總是這樣,喜歡的是那份新鮮感。你見他是蒼族人,所以對他比對平常人多了份好奇和興趣。只是不知這次,殿下的興趣能有幾天。」
新朝的公主封榮——封南柳,性格散漫,諸事皆不放心上,興致來了熱情幾天,興致去了就再不留戀。
北舟曾評價過自己的這個妹妹,非喜新厭舊,而是興起則喜,興盡則忘,大到家國江山,小至糕點菜餚。
她喜歡時,一樣菜能連吃幾天,膩了之後,這道菜就再不回出現在桌上,即便在別處見到,她的目光也再不會在它上面停留,仿佛自己從未品嘗過喜歡過它的滋味。
讀書做事也是如此。
柳帝君說她:「人無恆志,難成大事。你不能事事如此,總要有個目標,總要擇條路好好走。」
6.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