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族發現敵情的牛角聲吹響時,族長住的竹樓依然平靜祥和,族長和溪清正在吃晚飯,仿佛那連綿不絕的牛角聲只是陣停不下的風,族長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
玉帶林中的動物似是被牛角聲驚擾,鹿群輕快地越過小溪,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鳥群嘰喳著離開樹冠,拍翅向南飛去。
似乎除了竹樓中的人,其他的生靈全都怕那不停歇的牛角聲。
溪清最小的弟弟剛剛能說出連貫的話,豆丁一般的小人兒還沒桌子高,扒著門邊問姐姐外面是什麼聲音。
溪清說:「是有人打……」
大母打斷她,很平靜地回答:「無事,他們吹著玩的。你快過來,不要擾你阿姐吃飯。」
母親既然這麼說,溪清再好奇再心急,也只好裝作沒聽到,臉上雲淡風清的吃飯。
晚飯吃的差不多時,牛角聲也歇了。
戰事結束了,聚集地外圍的守林人到竹樓通報:入侵者已被逐出林外,有六個族人受傷。
大母仁慈地叫人收拾出旁邊的竹屋,讓他們把受傷的孩子們抬到旁邊的竹屋,到自己的身邊來養傷。
自始至終,溪清都不知道入侵者是誰,為什麼會打起來,到底算誰贏誰輸。因而,當南柳帶著赤珠營和青雲營的將士進林送和談書時,溪清是害怕的。
她怕攻入林中的是青雲營,怕之前和她起了兩次衝突的女人這次以戰勝者的身份進林來逼她低頭認輸。
溪清把和談書拿給大母看,擔憂地問大母:「這是什麼?會不會是讓我們投降的東西?剛剛我們和青雲營打起來了嗎?」
她的母親懶懶看了眼那張紙,繼續閉上眼睛養神,說道:「溪清,不要讓毫無根據的不安占據了你的心亂了你的陣腳。槍聲是從西北邊來的,和我們打起來的絕不會是青雲營。底下站著的那個小姑娘,剛剛報出了兩位故人的名字。和二十年前一樣,仍是他們兩個,他們的名字我不會忘記。若是他們,那更不會是為了剛結束的戰事而來。何況,這紙上寫的……溪清,叫拾京來。」
蒼族只有語言而無文字,但蒼族現在的族長,大母霞溪,卻認得幾個字。
其中就有拾京這兩個字。
祭壇下,她妹妹和那個男人常住的地方,曾放著那個男人給自己兒子親手磨出的小床,床頭的木頭上刻著拾京的名字。
不僅是床,當時,祭壇下的石屋中還有許許多多那男人親手做的小玩意,明顯小一號的杯子,色彩斑斕的陶碗,上面都刻著拾京的名字。甚至包括石屋一側的牆,也有拾京的名字。
有些工整好看,有些歪歪扭扭。
而今,除了那面挪不動的牆,其餘的東西無一例外全被丟進了墨玉潭。
大母沒有同女兒多說,只是道:「叫拾京來,讓他念念這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月明星稀。
與青雲營定好明早入林會面的時間後,溪清從祭壇返回竹樓向大母通報情況。
大母背對著門斜躺在竹床上,正在歇息,她沒有睜眼,只緩緩問道:「拾京在祭壇?」
&阿媽,巫依把他鎖了起來。」
大母懶懶抬起眼皮,目光散漫,怕了怕正在她身旁熟睡的幼子,問道:「他又做了什麼事?」
「……私逃出林,穿了外族的衣服,還和外族人一起賞燈。」
大母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問:「紙上的字,他念了嗎?」
&了。」溪清猶豫了一刻,說道,「可是阿媽,我覺得奇怪。」
大母的表情很玩味:「你說說看。」
溪清掏出她卷好的和談書,仔細展開來,說道:「我知道拾京的名字怎麼念。這張紙裡面有提到他的名字,他念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了。紙上只有短短一句話,但他再說給我聽時,卻說了很多事。我覺得這張紙上寫得字,應該是給他看的。」
&京看完後怎麼跟你說的?」
&說明早青雲營和赤珠營有兩個人會進林同阿媽見面商量些事情,但沒有說什麼事。」
竹床挨著竹牆,頂上敞著一扇窗,抬頭就能看見外面的夜空。
大母撐著腦袋,望著夜空,說道:「明天,每三十年才會出
18.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