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曦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面坐著的林鏡。
林鏡臉上的笑容稍稍淡去了一些,彎腰拿起茶几上的果啤,崩開了口喝了一口:「你不要問我這個,我早說了我不願意插手這些事。」他搖搖啤酒罐無比嚴肅道,「我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這句話別人說江曦或許會信,但是從莊令「哥哥」口中說出來總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實際上林鏡的表情中確實隱含了一絲她不懂的譏誚,她不懂莊令卻是懂的,他無喜無悲地看著林鏡:「你躲不掉的。」
「好了好了!」林鏡連忙阻止他,「這麼久沒見了,你別一來就對我說教。成,我告訴你,我是感覺到最近這個市里不太平。我才剛來幾個月,已經拉回來好幾具屍體了,每一個死法……」
「死法怎麼樣?」江曦心頭驀地一跳。
林鏡看看她,砸吧一下嘴:「很特別,你們要想看明兒晚上我可以帶你們去趟刑大看看。不過今兒就算了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現在打電話給酒店給你們訂頓好的補一補,而你們呢就先去洗漱一下。哦對了,」林鏡不懷好意地看了他兩人一眼,「你們是分房睡,還是睡一個房呢?」
明知他是在轉移話題,喝水的江曦仍被一口嗆得直咳嗽:「分,分房睡!」
晚餐確實相當不錯,就連對林鏡格外有偏見的阿寧都吃得心滿意足,最近這兩天的經歷實在令江曦疲憊得不行,吃完飯不久後就呵欠連天地被莊令趕去了睡覺。
壁爐旁,落地檯燈散發著幽黃的光芒,林鏡捧著個高腳酒杯慵懶地歪在沙發中:「你這個未婚妻看上去很不錯。」
「當然。」柔和的燈光似乎軟化了莊令臉上的稜角,整個人看上去罕見地放鬆下來。
林鏡抽抽嘴角:「你這個人就不能謙虛一下嘛?又不是誇你,這麼得意。」
莊令平靜地回應他:「人是我挑的。」
言下之意,是他本人慧眼如炬從萬千庸庸碌碌的凡人之中找到了很不錯的江曦。至於林鏡是否是客套一下,莊令仔細思考片刻,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即便偶爾鬧起彆扭也並不招人厭煩,江曦確實十分合他心意。
其實在之前,莊令就對自己感到過驚訝,魂魄還是那個魂魄,人也還是那個人,為什麼在很久之前他對江曦沒有這種感覺呢。
「姑娘是不錯的姑娘,你沒什麼感情經驗可別把人給氣跑了,」林鏡深知莊令的臭脾氣,轉而想到了什麼又露出了白天那種微含嘲諷的笑容,「就算你沒把人氣走,你家裡那幾尊大佛恐怕也會窮盡手段地刁難她。」
「那也是你家。」莊令糾正他。
林鏡旋轉著手裡透明的酒杯:「那不是我的家,莊家不是,林家也不是。這裡才是我的家。」他斬釘截鐵地說,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不該帶她來這裡的,我有種預感,這次會很危險。你應該知道,她和你不同,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人類都是很脆弱的生物。」
他輕輕一捏,手中的酒杯霎時如塵屑般紛紛落下:「不過,以前的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帶著個妹子出現在我面前,嘖嘖太違和了。」
莊令盯著地上的白色齏粉,過了許久說了句:「一點都不。」
說完後,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路過江曦房門前他頓了頓足,最終選擇不去打擾她。
應該很累了吧……他想著,林鏡的話是事實,可是卻莫名讓他不高興。
江曦脆弱嗎?他想起第一次看見她時的情景,他在黑暗中,看著她被魂魄驚嚇得瑟瑟發抖,無處可逃。
他似乎犯了一個錯誤,這一世的江曦就只是這一世的她,和從前的她,完全不一樣。
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半夜,江曦被尿意憋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只當還是在莊令家中一樣,走到客廳,陌生的燈光刺入眼中她才隱約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在莊令的表哥家。
表哥……
沙發上林鏡捧著本書,側對她作者,聞聲抬起頭沖她笑了笑:「是要喝水嗎?」
江曦愣了愣,慢吞吞走過去:「這麼晚,不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