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紅姐,我的愧疚才慢慢湧上心頭,我看著也是到了晚上九點的時間,紅姐陪著我奔波勞累了十幾個小時,她也是缺水少食的,而我等下就要去重症監護室看著張競馳,我竟然要讓她一個人對深圳不生不熟的女人,等下自己去吃飯和找旅店。
想了想,我從自己的包包裡面翻了幾百塊硬要塞給紅姐,說是讓她快去就近吃點東西,也就近住在旁邊的酒店裡。
紅姐自然是不肯要我的錢,她還挺凶地罵我見外,她最後還到外面給我買了幾塊麵包和牛奶,這才先去找落腳的酒店了。
我實在沒胃口,但是我怕我倒下,最終還是胡亂啃了幾口麵包喝了一瓶牛奶。
剛剛吃完沒多久,護士就過來把我喊了過去。
張競馳已經被安置好了,他的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他的身上連接著很多儀器,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他那麼沉寂地在我的面前,脆弱得如同柳絮一樣。
在這一刻,我忽然發現我最希望的是,他趕緊的睜開眼睛,看看我。
所有那些痛恨,在生死關頭,忽然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我坐在一旁,小聲地跟他說完,一遍又一遍地說起高中那場暗戀,然後我又說起跟他談的那一場短暫的戀愛,我以為我忘記了,卻原來這些回憶一直根植在我的心裏面。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紅姐來了醫院兩次,她依然是給我帶了麵包和牛奶,她非要盯著我吃下了才肯回去。
羅米慧和高琳也各自來了一次,因為醫院規定不能久留,她們呆了幾分鐘就走了。
只有徐艷芳那個走狗周賢過來看了看情況,他當著我的面給徐艷芳打電話匯報情況,輕描淡寫的樣子,然後他也走了。
就這樣,張競馳那些所謂的家人,沒有任何一人出現在醫院。
他就像是被他們徹徹底底遺忘了一樣。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叫張競馳的人,他生病了,他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面,他生死未明。
重遇了之後,哪怕我還是不爽他,但是不妨礙我偶爾覺得他像是一個了不得的國王,他富庶而強大,他似乎擁有著很多東西,他似乎還擁有著無所不能的能力。
但是我也是從今天才知道,褪掉那些光鮮的耀眼的浮華的包裝,其實他不過是一個生活在殘酷泥潭裡面孤獨的可憐人罷了。
一想到這個曾經被我深深愛著的男人,被這個世界那麼冷漠地對待,我原本堅硬得如同石頭的心,一下子被軟化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我依然不眠不休地坐在一旁,不斷地跟張競馳說話。
我又發現,原來我跟他之間可以用來回憶的事情,其實也是少得可憐。
只是我一廂情願地自以為他給過的記憶很厚重。
即便如此,我也迷信地不斷地祈求從來不曾對我格外開恩的老天爺,它這一次放張競馳一條生路。
不知道是不是我把老天爺念叨煩了,昏迷了整整四天三夜的人,總算是醒過來了。
可是,卻讓我那麼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