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他醉眼朦朧,我把那個簡陋的草戒指說著送給他,他轉眼揣口袋裡面去,說留著結婚的時候帶。
我當時就覺得他是為了配合我而說的玩笑話,也以為那小枯草最後被我混合著他的衣服放洗衣機裡面攪了,可是沒有想到現在在他的辦公室看到。
我的內心,忽然湧起一個很奇特的念頭,那就是他會不會分手之後,還是放不下呢。
但我很快嘲諷笑笑,笑自己被輕易攪亂的一番心緒,也笑這可笑的人性,然後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進了高閣,繼續忙了起來。
寫完報告,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期間七點多的時候我出門拿過一次外賣,沒見到林至誠。
所以當我把這個列印好,我也做好了他還沒回來,我等跟等個大爺似的候著他的心理準備。
可我運氣好,我出去的時候,這個黑面神坐在他的辦公桌那裡了,埋著頭對著電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小黃片。
當然,我也就想想而已,估計他還不至於那麼猥瑣。
走過去,我將那份文件遞過去說:「林總,報告好了,請過目。」
如同歷史在眼前重演一般,他的聲音如同飄絮,就這樣有氣無力地飄下來,他說:「放下。」
我先是聞到了淡淡的酒精味道,然後看到他一臉的煞白。
就算再懶得跟他扯上關係,但誰讓咱熱心呢。
湊過去,我問了一句:「林總,你沒事吧?」
跟以前很裝逼的回答什麼「出去,不用你管」不同,這一次,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說:「我看起來像沒事嗎?」
我要不是個人,我要狼心狗肺,我要沒心沒肺,我也不想管這個裝逼犯了。
耐著性子,我問了一句:「是不是胃痛?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他又瞪了我一眼罵:「沒見過你那麼囉嗦的女人,你這不是廢話嗎?」
如果不是看在他整張臉都白成白蘿蔔了,看他罵人那麼中氣十足,我還真想踹他一腳讓他自生自滅去了。
不用說,最後是我將他弄到了醫院去輸完液,最後我好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回家裡去了。
這個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困得慌,就站門口那裡跟他告辭,完了要走。
可是這個人渣,他病著,還能拽我一把,將我拉進他家裡,然後關上門。
一進去,他就跟進了飯店似的點菜,他說:「我想喝白粥,至於做什麼菜,你去看看冰箱裡面有什麼。」
他好歹也是領導,現在還跟個病貓似的,我知道現在他沒啥威脅力,就這樣靠在他家門上淡淡地說:「我不是廚師。」
他估計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他動動手指,我就慌慌張張跑過去的周沫。
他跟個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直接無視我那句話,繼續說:「我給你半個小時。」
我忽然覺得他好好笑,他把他自己當什麼了?
他以為他是劉德華還是鄭伊健啊,我憑什麼聽他指揮了!
一點憐憫都沒有,我走過去拿過一個杯子洗乾淨幫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把藥放他面前說:「林總,我能幫你做的就那麼多了。今天因為你我這個點還沒下班,明天我得晚點上班。」
把話撂那裡,我甩著包包就想回去睡大覺,我實在困了。
當然可以有人覺得我冷血無情,覺得我一點兒人味都沒有,隨意吧。
我怕我再呆下去,我會忍不住已經泛濫出來的關心,可是那些東西我早就告誡過自己,這個世界上,就林至誠不配得到。
我沒有勇氣那麼輕易地再將自己的真心實意,全權交付給一個成功給予我不夠半年美好,卻贈送我三年罪惡感,愧疚感,還有無邊無際的噩夢的男人。
這一輩子,做一次美夢就夠了,美夢醒來後我已經體會了蝕骨的噩夢,後面就不會那麼輕易去觸碰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林至誠會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也真逗,這個時候不玩裝逼高冷了,他跟我裝可憐。
又或者,他這樣具備著高冷靈魂裝逼人格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他就這樣有氣無力地說:「周沫,我是真的餓了,給我做點吃的吧。」